裴世瑜转目望去。拦马之人,竟是齐王世子崔栩。
崔栩如此行经,极是无礼,裴世瑜心中立时便不悦了,碍于对方是主,暂忍下来,问他何事。
崔栩沉面收回马鞭:“方才我特意前来拜访,不见你人,没想到出来,倒是遇上了。我已设下酒席,请随我来。”
裴世瑜怎会跟去,况且崔栩语气,与其说是邀约,不如说是威胁。
他皱了皱眉。
“世子何事,这里说便是。我待回了。”
崔栩神色愈发难看,顿了一顿,终还是压低声道:“我听闻,你要娶那李姓女子?”
裴世瑜微怔。
“我实话与你讲,她是我的人。我知你救过她,你要如何报答,与我说便是。至于别事,望你另做打算,勿叫我难做。”
原来就在白天,崔栩从田敬身边一个受他贿赂专为他刺探消息的人那里得知,今日田敬宴请裴二,目的竟是要将公主嫁他,以取代妹妹与他联姻。
崔栩自先前见过公主一面之后,便日思夜想,本以为婚事稳稳当当,没想到平地起波,先是怀疑崔重晏从中作梗,那边还没解决,又获知这个消息,不啻晴天霹雳,更觉奇耻大辱,如何忍得下去。
齐王那里,他知再去也是无果,去找田敬问事。
事尚未定下,田敬更知崔栩暴躁无脑,做事只凭血气之勇,此时怎敢将计划让他知道,含糊推搪一番,只说齐王担心联盟不成,听闻裴家二郎倾慕公主,才拿公主暂时维系,日后未必就会作数,叫他耐心等着。又正色警告他勿轻举妄动,当心再次惹怒齐王。
崔栩怎肯相信,当时忍气而出,过后,却是越想越恼,忍不住赶去驿馆,想找那裴氏子将话说清,好叫他知难而退。却不想这裴二郎君从小便不知“受气”二字当如何写,论脾性,比对面的来得更为高傲,闻言一怔,反应过来,一张俊面便沉了下去。
“此事你当去寻你的父王,来我这里说甚!”
他冷冷说道,催马便走。
二人当街说话,一个是齐王府世子,另位则是前些日由齐王亲自迎入城的河西裴氏公子,实是招眼,此地又是驿馆附近,毗邻市井,最为热闹,早有路人认出,纷纷驻足观望。
崔栩当众被他扫脸,恼羞成怒,怎肯这么让人走掉:“裴二,我因你比我年岁小些,怕你不懂人情,又是远道而来的客,才忍你三分。你若执意与我作对,你去问问,我崔栩何时是个怕事之人?”
裴世瑜一顿,停马,缓缓回头,双目盯着崔栩,一字一字地道:
“我还便就娶了!你当如何?”
崔栩一愣,反应过来,挥起一鞭,朝这裴氏子的坐骑便抽了下去。
啪一下,龙子吃痛,嘶鸣间,马蹄一阵顿踏。
裴世瑜低头,看一眼爱马身上的鞭痕,抬起头,探臂一把攥住鞭身,顺势一卷,崔栩防备不及,被他拽落下马,扑跌在地。
他犹不解气,一个倒手,持住了崔栩的鞭,顺势俯身下去,向着还没爬起的崔栩又下了一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为爱马复仇。
本是车水马龙的街上早已鸦雀无声,路人纷纷停步,两旁商户也忘了闭门,全都屏住呼吸偷看。
崔栩万没想到,这裴氏子竟敢以客身对自己还手,丝毫不给留面。
他方才那一鞭出去,若能得回些场子,或也就作罢,没想到吃回这一鞭,失脸更大,怎还忍得下去,将田敬的叮嘱全都抛了,怒吼一声,一把拔出随身短刀,人便扑了上去。
裴世瑜从马背上转过身,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臂上,那刀脱手飞了出去。接着,二人便扭斗在了一起。
这二人各皆上过战场厮杀,都是以一敌十的狠人,此刻一个自觉失脸,另个被激怒,如此肉搏在一起,场面自是骇人。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奔去附近的驿馆里叫人。待驿丞与裴曾带着卫士慌慌张张赶到,看见世子与裴二郎君还在搏斗。
“世子住手!裴郎君快住手!”
在众人的惊慌劝停声里,裴世瑜攥住了崔栩的一只足踝,发力一扭,崔栩的庞大身躯被他拗翻在地,一时无法起身,只大口大口地喘息。
裴世瑜此时看去比他也好不了多少,手背擦伤,袍角开裂。
“郎君你怎样了?”永安冲上去问。
就在此时,地上的崔栩一个打滚,抄起方才落在地上的短刀,咬牙挺身站起,从后又朝裴世瑜刺去。
“郎君当心!”
在永安发出的尖叫声里,裴世瑜转身便将崔栩勾绊在地,接着,抬起靴履,当胸重重踹落。
崔栩惨叫一声,数根肋骨竟是齐断,口角涌出血沫,再也无法动弹。
众人惊呆,一时竟无人胆敢去扶。
裴世瑜神色阴沉,擦了下手背关节处的渗血,丢下还在脚边痛苦呻吟的崔栩,牵马径自便往驿馆去。
周围之人急忙让道,看着他身影消失,方匆匆将崔栩抬去安顿。
天黑了下来,裴世瑜正在马厩里,亲自给龙子抹擦伤药,裴曾过来,说他已经送走田敬。
方才田敬匆匆来到驿馆,却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为世子的鲁莽举动赔礼谢罪,盼望裴郎君勿与他一般见识。少主不出,裴曾只好代替他去见人,这才回来。
裴世瑜依旧一言不发。
裴曾暗叹口气,改口,正想劝他也去将身上的伤处置一下,这时,永安匆匆奔来。
“郎君!那位瑟瑟姑姑来了!要见郎君的面,郎君你见不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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