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钟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心翼翼地斟酌拒绝的话，“马上快高三了，果果应该不会让我接触这些的。”江喻眼皮一动，没有丝毫意外。但即便如此，他表情仍是不太明朗，短暂地蹙了下眉，很冷淡地道：“随你。”然后做了个转身的起势。看得出他在生气，钟闻也不觉得尴尬了，抬起手里的拐杖就去拉他胳膊，急道：“大哥，哥。别生气。”因为动作做得急，杖底没有找准位点，钟闻一个趔趄就要往前倾。就在下一秒，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稳稳当当撑住了他。胳膊上有微凉的湿腻，在干燥的皮肤上触感特别清晰。钟闻有一瞬的恍神。江喻问：“你刚才叫我什么？”“……哥？”钟闻有些不确定。他不明白江喻那么执着这么一个称呼，仿佛叫了一声哥就能压自己一头似的。但他也没多想，道：“不如你教我写数学题吧。函数最后一小问我总是写不出来结果。”江喻最先是愣了一下，最后是气笑了，歪头看他：“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学习啊？”他平时很少笑，就算是笑了也不动唇角，今天这么大幅度地笑，反而牵扯出来一个浅浅的梨涡，有一点可爱。钟闻眨眨眼，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本正经经地道：“也不是。我眼里还有帅哥美女呢，比如你。”不出意料的，江喻神情一顿，然后迅速地垂下眼睫，收回自己的眼神。他的耳根往上漫过去一片绯红。非常不自然。钟闻噗嗤笑出声。他终于明白江喻为什么不喜欢跟人说话了，合计别人一逗，他就害羞。女生误会也就算了，男生误会，事儿就大了。他自己脑补了一会，笑得拐杖差点没扶稳。“钟闻。”江喻恼羞成怒。钟闻忍住笑：“我没笑。”但明明笑意是盈满眼睛的。——明晃晃的，晃过江喻的眼。他恍神一秒，然后道：“每天午休的时候，到我们博闻楼顶层的画室。”钟闻问：“那不是锁门的吗？”“我有钥匙。”“靠谱。”钟闻肯定了一句他的能力，又问，“能带别人一起吗？”“随你。”他转身就走。走了大概两步，江喻又回过头，用一种怪异的语气“威胁”他：“以后再逗我，小心我向丁果告状。”钟闻笑眯眯的：“你告呗。”江喻：“……”直到江喻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钟闻才收起眼神，慢慢悠悠地攥着水杯从后门进了教室。他刚进门，就和回头望的颜越对上了眼神。颜越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刺刺拉拉的，还有些冷，几乎要把自己剜透。非常不舒服。钟闻收起刚才的笑，也不再看他了，一瘸一拐地往戴倩倩的位置走。她仍然在堆满书的课桌上趴着，眼睛埋在臂弯里，肩膀在轻微地抖动。钟闻随手把摊在课桌边上的语文书搭在书夹上，然后把水杯放过去：“你还好吗？”戴倩倩没有抬头，但是头小幅度地点了一下。钟闻无声地叹了口气，垂眼无意瞥见她压着的数学试卷。卷子只露了一角，但是能清楚地看到红笔批阅“65”的数字。他问：“你是数学不好么？”戴倩倩抬起头，但是还是不敢看他。目光凝在水杯上，声音很小地回答：“之前……是不错的。但是半学期没怎么听课，就落下来了。”钟闻惊讶：“半学期？”似乎想起什么，他皱着眉：“是因为那几个欺负你的小混混吗？”戴倩倩眼圈一红，攥紧一支笔，没再说话了。钟闻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报警？那个女生，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处分她？”戴倩倩低下头，一大滴眼泪从她眼里流下来，低落在试卷上。她沉默了很久，才道：“钟闻，你不会懂的。”一个成绩好，外形好，永远生活在阳光底下，被簇拥被爱包围的男孩子，他怎么会懂呢？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的底气和勇气。正如现在的她，面对这样的一个男孩子，都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口。她又沉默了。钟闻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错了，立马避开这个问题，问：“你从哪一节开始落下的？”“数列。”“好。”钟闻深吸一口气，“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你来博闻楼画室，我给你补。我给你讲不通那还有个大学霸呢。不愁给你讲不通。”戴倩倩慢慢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他，干净的眼里还有水光。她哽咽：“谢……谢谢你。”“不客气。”钟闻低头把水杯盖子拧开，瘦白的指尖骨节分明。戴倩倩随手抹了抹眼睛，目光在他手指上停留一秒，很快移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