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悲伤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说:“逃不出去的,相公。你把这一切都想得好简单,好简单……”
“试试看——!”珠碧破口大吼,“总要试试看!你不能坐以待毙啊,就算只是一点点希望,也要去尝试!小九……我唯一的牵挂只有你了……”
珠碧跪坐在地上,抱着瘦小的小九,像被烧破翅膀的蝴蝶,佝偻着身躯,他已经自身难保了,如今满心所求,无非是怀中这个孩子的安危。
他还这么小,怎么能一辈子都蹉跎在这里,伺候卑贱的男妓呢……
更何况他已经深陷险境,再也保护不了他了。他的背后没了红牌的庇护,和过路的老鼠又有甚么区别。
小九不想走,连连摇着头,丑兮兮的脸上全是被凌虐出来的伤痕,稍稍呲个牙咧个嘴就又会把伤口挣烂,和珠碧身上的血交融在一起,淌到霁月轩的地板上去。
珠碧铁了心要送小九走,他不该与他沉溺于地狱,他还有未来,他还是干净的。他是珠碧一颗破了烂了,绞得七零八碎的心里,能翻出来的最后一点点干净的希望,微如萤火,他剜出来,颤巍巍地要送他远走。
走吧,走吧,带着珠碧唯一一点干净的灵魂,走出去,走到人间去。
他不单单是救他,也在救赎自己。
“你替我出去看看,外面的山,外面的水……去晒晒太阳,去吹吹风……”珠碧平静地说着,怔怔然望着紧闭的那道房门,听着房门内传来压抑隐忍哭泣申吟,那是锦画在接客,伴随着细细的铃铛声,一切是那样熟悉。
他们躲在桌子底下,桌布长长垂着,呆在里面不出太大声音,门里的恩客不会发现的。
他们只有这里能够容身了。
天亮得快。 ', ' ')('外头将明未明,只在东方露出浅浅一抹鱼肚白时,是整座南馆最安静的时候。天还黑着,杂役还没有起来洒扫,接客的妓子也还没有出门送客,又刚刚好是拉粪的,拉泔水的卒夫来后门收秽物的时候,珠碧拉着小九一路躲着藏着,往后院逃。
一排排的泔水桶还贴着墙根摆在这里,是前一夜的纸醉金迷后留下来的,一排排堆了十几二十个,臭烘烘的,剩酒剩菜都糊在一起,还带着呕吐物的酸臭味。
两人在堆积薪柴的小破屋后躲了片刻,果然听见熟悉的吱呀开门声,以及车轱辘轧地碾进来的声音,珠碧小心翼翼探头看去,果然看见眼熟的卒夫推着脏兮兮的板车,板车上堆着好些个巨大的空桶,这些桶外壁借着厚厚的黑黄油痂,还东挂一片烂菜叶,西挂一只烂鸡蛋壳。不用靠近都能闻到一股令人反胃的酸臭味,珠碧却如见宝贝一般,紧紧握住了小九的手,把他手里的盒子又往怀里藏了藏,比一个噤声的手势,
接下来珠碧连忙解下手腕上那只昨天从小盒子里拿出的翡翠玉镯子,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那卒夫冷不丁吓了一跳,看到这么个脏兮兮像鬼一样的臭人差点大叫出来:“你——哪儿来的臭狗!吓你爷爷一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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