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橙将扳机按下一半:</p>
“我数三声,要么你走,要么子弹走!三、二……”</p>
击针枪不同于火绳枪,发射弹药没有延迟,暗纹男子的武艺还无法凌驾于火器之上,只能认怂离去,走之前,轻声留下一句话:</p>
“小兄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p>
姜九黎悄声问道:</p>
“哥,为什么放他走?”</p>
姜小橙小声答道:</p>
“长芦镇守看在孙老者的面子上,才陪着我们查案,现在孙老者已经离开,长芦镇守急着结案,我们在这也查不出什么,不如放走暗纹男子,顺藤摸瓜。”</p>
长芦镇守宣布彭力一案结案,兄妹二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向南出发:“黎儿,刚才暗纹男子也是从这个方向离开,我们得做好准备。”</p>
途中,姜小橙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虽然他并没有答应与羊羽母女一路同行,但羊羽母女的马车却一直紧随其后,摆明了要跟着姜小橙一路行至宁靖城。</p>
羊月轻声向羊羽抱怨道:</p>
“娘,彭力根本没有告诉你杀人一事,你却胡编乱造,故意欺骗长芦镇守,万一让真凶逍遥法外,那岂不是要连累更多的无辜之人!”</p>
羊羽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瓜:</p>
“月儿你糊涂呀,如果我不配合长芦镇守结案,姜少爷一定还会继续追查下去,不知还要在长芦镇耽搁多久。你看现在多好,姜少爷手中有枪,我们跟在他身后,倘若真的遇到危险,姜少爷心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p>
说着,羊羽又提到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p>
“为娘出生在青楼,这辈子本打算浑浑噩噩地过完,谁知道生下了你。难得朝廷变革,允许女子入仕,为娘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供养你读书,将来博个功名。”</p>
羊羽摸了摸女儿的脸蛋,接着说道:</p>
“你呀,千万不能像为娘这般,四处看人脸色,倚靠男人过活。这举士之期近在眼前,我们可得跟紧姜少爷,平安到达宁靖城,决不能在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耽搁了你一辈子。”</p>
羊月向来不太赞同娘亲的一些做法,甚至还有一些鄙夷,可一想到娘亲对她的付出,鄙夷立马变成了心酸,便不太好再说什么。</p>
就拿这读书一事来说,羊羽为了不让羊月被同学轻视,一直隐瞒身份,这些年,从来没有和羊月在人多的场合同时出现。</p>
有几次,羊月同窗的父母知道了羊羽和羊月的关系,羊羽都是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睡服家中男主,让其心甘情愿的保守秘密。</p>
因此,羊月在四海学院的这些年,从来没有感到自己低人一等,得以安心念书,也算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p>
羊羽对羊月此次选士,报以了很高的期望。</p>
另一边,姜九黎看出了哥哥的心思,于是轻声说道:</p>
“哥,要不我俩快马加鞭,将羊羽母女甩在身后。她们乘坐的是马车,必然跟不上我们的快马。”</p>
姜小橙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p>
“今日在松林之中耽搁了半响,恐怕入夜之后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姑且先让她们跟着,等到了福宗城之后,我们再快马加鞭径直向南边赶去。”</p>
与姜小橙预料的一样,一行人到达福宗城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天地,好在一路平安无事,并没有出现趁夜打劫的匪徒。</p>
姜小橙兄妹来到城中的一家客栈投宿,放置好行囊之后,兄妹二人回到客栈的大堂之内,随意点了些餐食。</p>
此刻,大堂内的客人并不多,除了姜小橙一桌以外,只有羊羽母女一桌,以及另一桌宵夜之人。</p>
宵夜之人当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饮酒饮得是满脸赤红,只见他举着酒碗,兴高采烈道:</p>
“那个常来我万利赌坊打牌九的小子,前些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大笔钱,说要偿还所有的赌债,重新开始生活。”</p>
说着,壮汉笑开了花,向众人炫耀:</p>
“结果那小子揣着一大叠银票过来,被我一阵忽悠,又输了个精光。最后哭着求着,主动请我去他的新房过夜,让我宽限他几日。”</p>
见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壮汉兴致勃勃地说下去:</p>
“那小子半夜偷偷换我进了新房,老子爽完之后,还遵守和那个小子的约定,一把火将新房给烧了。你们说,老子是不是很仗义,那小子欠我赌债,我却还对他言而有信。”</p>
姜小橙目光灼人,恶狠狠地盯着羊羽,用眼神斥责这个信口雌黄的女人。</p>
羊羽默默地埋下头,将脑袋转向另一边,避开姜小橙的目光,假装没有听见邻桌的壮汉所言。</p>
此刻,若是尤弈棋在此处,结果可想而知,肯定会掀案而起,一掌将那壮汉拍得神志不清。</p>
可姜小橙毕竟不是江湖中人,按照姜小橙的逻辑,凶杀案应该交由官府处置,他现在绝不能路见不平,开枪杀人。</p>
不过姜小橙心里清楚,福宗城的官府必定不会受理此事,多半要责成长芦镇逐级上报,毕竟,彭力一案件没有发生在福宗城,各扫门前雪乃是官场常态。</p>
姜小橙一声轻叹。</p>
姜九黎看出了哥哥心思,悄声问道:“哥,你不会是想返回长芦镇,将此事告知镇守吧?”</p>
姜小橙放下碗筷,呷一口茶水,摇摇头:</p>
“天下不平之事太多,如果事事都管,恐怕我们明年也到不了宁靖城。若想改变这个世道,必须先坐上高位、掌握权势,方能自上而下的推动变革。”</p>
姜九黎知道哥哥是理性之人,不会有太多不必要的情绪,但她还是能够觉察,哥哥心中仍然有些许不悦,于是扯下一只鸡腿递到姜小橙嘴边:</p>
“这鸡腿平时爹娘都夹给我,今天就便宜你啦!来,张大嘴巴,姜女侠亲自伺候姜大侠吃饭。”</p>
在姜小橙张嘴之际,姜九黎突然抽手将鸡腿拿开,让姜小橙咬了个空,旋即,姜九黎把鸡腿塞进了自己的口中。</p>
兄妹二人就这样嬉闹起来,暂时忘记了眼前的不快。</p>
“小兄弟,吃得挺开心的嘛,不邀我们请一起吗?”</p>
暗纹男子突然闯入客栈之内,出其不意,夺下兄妹二人身旁的火枪,旋即,暗纹男子一指身后那群凶神恶煞、手持砍刀的壮汉,拍了拍姜小橙的脸蛋:</p>
“小兄弟,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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