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得没她好看,说话也难听。上回我问他‘黟县’的‘黟’怎么写,他居然满脸不耐烦,跟我说是一二三四的‘一’!我猜师姐姐一定读过好多书,认识好多字,根本瞧不上他。”
邹氏被她这番话噎住了,好半晌才勉强回道:“嗯……对,你说得不无道理。但开平也不是故意不读书的,他们从小都苦,包括你爹和你胡叔,整日忙着干农活还干不过来,哪有闲钱去学堂呢?”
提起她爹沈善长,沈令宜终于颔首,表示同情理解道:“我就是觉得他应当待师姐姐好些,起码让她常出来走走,不要总是闷在院子里,人都快被闷坏了。”
邹氏叹了口气,无奈道:“等他回来,你再将这话说给他听罢。他心里怨气重得很,哪里肯听旁人相劝?”
说到这儿,她又接着叮嘱道:“你且记好了,明日便是师小娘子不来也不许你胡闹,你得体谅人家。”
沈令宜一脸不识愁滋味道:“可她说自己日日有空啊,我怎么不体谅了?”
邹氏推开窗子,指着外头渐升的圆月,轻叹道:“今日是七月半,中元节。”
“人家今日愿意见你已是不易,她爹娘新丧,哪里能有心思替你过生辰呢?”
*
正如邹氏所言,此时,师杭见夜色渐浓,便披了件单衣推开房门。
她与柴媪在院子西边选了处干净地方,放好铜盆,三人围成小圈,借着烛火将纸钱点燃。
城破那日是七月初七女儿节,早几日府内便备好了香案与贡品,哪知根本没机会乞巧,眼下却用来祭奠逝者了。
师杭穿一身素服,将指尖灼烧的纸张放进盆中,心中默念。
爹爹,阿娘,女儿不孝。你们不在了,女儿居然连为你们披麻戴孝都做不到,终究还是让你们蒙羞了。
身处贼窝,受人所制,苟活而已。
“姑娘,省着点儿烧罢,烧完咱们就赶紧回去。”柴媪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哽咽道:“就这么些纸钱还是好不容易求来的……”
虽说她也想祭奠儿子与孙女,但这府里守备森严,倘或教人发现了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乱子。
香案前,师杭将三支香插在炉中,又把事先写好的诔文焚了,而后仰头望月。
她先是不语,在地上规规矩矩叩首三回,方才起身悲凉道:“便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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