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看边想,车马行进大半个时辰,到达蓝田大营之时,赵泗居然只看了一半不到。
合下书卷,赵泗下车。
还未踏入营房,便听见嘈杂之声,都是船员们的声音,有人诵读,有人问询,只是言谈之间并非法家之书,而是阴阳家的《邹子》《大圣》……
这几本书乃是蒙毅所赠,赵泗又无偿给船员们抄录借阅,只不过大家文化水平有限,故而只能简略通读,而且只有寥寥几本,远比不上王离所赠的法家藏书,还有大量注释,故而船员们包括赵泗都只是简略读过以后就此放下,今日再闻,赵泗心下惊奇,合书而去,却看到营房之内,一老者跪坐于内。
一众几十号船员,皆手捧竹简,环绕其侧,有人低声诵读,有人凑过去开口询问。
驺奉,当世阴阳家代表人物。
当今学术界的顶尖大能!
阴阳家虽不如儒法显学,但是论段位驺奉那是活化石级别的。
船员们出身低微,法家出发点是站在君的角度以人为资源,和船员们相性天然不符合。
其次,船员们虽有书读,却无人教导,读起书来只能不求甚解,也就难以因为读过一些书形成自己的三观和思想。
而驺奉的身份,以及亲自不遗余力的教导,船员们自然趋之若鹜,驺奉什么身份?船员们什么身份?
驺奉老神自在的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赵泗离开以后,驺奉就找上了船员们交谈。 ', ' ')('略微聊上一二便知船员们的困境,他本就对这群船员垂涎已久。阴阳家不出意外是要承担第二次海上探索的主要任务的。
合格的海上探索船队,需要有足够知识文化水平的人来为世界各地标注,记录,了解各地的政治,生态,环境,人口,习俗……这些都不是这群半吊子的船员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阴阳家也缺乏远洋航行的水手,二者互补,缺一不可,驺奉有心,船员有意,可谓双向奔赴。
驺奉只是稍微放下架子,令弟子取来随身携带的阴阳家书籍,主动开口讲解释义,船员们就欣喜若狂。
这个时代知识很重要,老师,也很重要!
驺奉弟子不在少数,教导这群人均学习不足两年半的船员们可以说是绰绰有余,随口几句对于船员们来说都是字字珠玑。
一个合格的老师是会引导讲课节奏和讲课内容的。
驺奉并未强迫船员们皆诵邹子,甚至有船员拿着法家书籍请求驺奉讲解驺奉也照常讲解。
只不过,伴随着驺奉的引导和毫无痕迹的穿插阴阳家的思想观念。
仅仅两个时辰,这群船员们就人人皆诵邹子,直捶胸顿足恨先前未能读懂圣人经义。
而全程下来,邹子从未说过一句法家的坏话,也从未批评过一句法家,他做的也仅仅只有引导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船员们潜意识的迎奉,法家再怎么显学和他们无关,驺奉这个顶级学术大佬现在可是坐在他们面前亲自教导他们,驺奉可以说是放下身段亲自指引,抓住眼前才是最实际的。
驺奉笑着看向船员,他能够感觉到船员们的兴奋。
但同样,这群船员对驺奉对阴阳家而言同样是稀世珍宝。
“儒墨之显,皆自此而始!”驺奉侧头,对着一旁的弟子语重心长的开口。
墨家之所以成为显学,盖因为墨家站在了手工业者和无恒产者的角度,在那个王公贵族的时代,墨家开辟下层市场,全盛时期,甚至能够主导天下形势。
儒家之所以成为显学,便是自此之后,吸收经验,不私藏家珍,抢夺墨家衰退以后的下层市场,同样于战国末期成为显学。
驺奉也在如此践行,退隐齐地以后,他也常开讲学,有教无类,他清楚教育资源的珍贵,这群船员的反应只不过是他经验再次的验证。
阴阳家想要成为显学,绝不能仅仅闭门造车。在为秦正天命风光一时尔后又遭遇打击以后驺奉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天下已经一统,百家呢?驺奉不知道,他也看不清楚。
可是大争之世,不进则亡!
韩非明晃晃的提出罢百家,《显学》《五蠹》,法家的野心昭然若是,而可悲的是阴阳家在其中甚至没有被单独提及的资格。
海事,不是没有可能成为大秦下一个方向或者未来几百年的方向。
这群第一批的船员,还有赵泗,阴阳家都要重点争取。
言谈之间,驺奉抬手,看见赵泗站在门口,手捧竹简。
赵泗见状入内行礼尔后开口:“学生可否一同听讲?”
“自然!”驺奉颔首。
“其余书籍,若有疑惑,亦可询问?”赵泗跪坐在驺奉下首。
他可有太多疑惑了,这个时代的书籍不是一般的难啃,法家书籍已经算是比较清晰明了的了,但是赵泗依旧一堆疑难杂症,方才见营房内尽诵邹子,还以为驺奉有门户之见,故而赵泗特意询问。
如果能够请教自是极好,不能请教也无妨,听听驺奉讲课也可以触类旁通,涉及学术争端,还是要问清楚以免犯了忌讳。 ', ' ')('“自无不可!”驺奉笑了一下。
之前船员们询问法家书籍的问题,驺奉可从没有拒绝。
如今的船员们,廖廖几个时辰已经尽诵邹子。
驺奉对自己的引导能力还是有自信的,毕竟,赵泗和这群船员一样,没有名师教导,全靠个人学习,短暂的时间之内,很难形成自己的思想。
赵泗闻言大喜!
“请先生稍待片刻!”赵泗一溜烟的跑到自己的床榻,床榻一侧,尽是竹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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