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仨,根本没考虑,也是一个字:想!
二十一时,胡丽君带着证物返回了支队。
南方电厂是山北煤炭的大客户,每年都是省煤炭交易大厦直接签约。分管煤炭的副市长、政法委的一位书记陪同着电厂代表正在支队等着,把原子印鉴、银行相关凭证以及笔记送归电厂代表的时候,这代表自然是感激不尽。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肖副局长、伍支队和陆坚定都是笑脸相陪,至于胡丽君,在这干领导面前,自然是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过看样领导并不是十分乐意,比限期晚了天,差点就要延误明天的签约仪式了,而且辖区出了这事,实在也让领导丢人丢得厉害。当领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顾及侦破的难度,反而颇有几分埋怨地意思。让肖副局长感到颇为难堪。
公安部门的一干人送走了市里的一干领导,回头肖副局上车还有点不乐意了,大致一问案情,还有一名嫌疑人未归案,跟着又批评了几句,要伍支队随后做个专项汇报。
一级接一级的领导走了,剩下的就有点愣了,汇报什么呢?这种限期未结案的情况,基本就是检讨了。伍支队长、陆坚定和胡丽君站在大院里发愣,这伍支队好歹历练过不少,想了想安排道:“老陆,领导安排了,你们赶紧把报告做一下,主要问题是我们一名警员疏于职守,在执法过程中和居民争执,惊动了另一名嫌疑人,致使抓捕失利,现在这名警员已经被市局督察处暂时隔离,问题呢,正在查实中当然,咱们支队得负领导责任”
陆坚定一听,这老一套要来了,这明白把案子不能结的原因归咎到那位渎职的警员身上,这还能有谁,还不就是简凡不。有点不忍地征询道:“哦,这个伍支,这屎盆子扣一队,以后还共不共事了,那秦高峰不得找我麻烦么?”
“哎呀,领导这是丢了点面子,找个茬训几句而已,再说那小子现在反正都一身泥,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多点少点,谁还在乎?再说,还没查实,等查实了,案子也定性了,没准领导都不过问这事了,就这么办。”伍支队颇有点老起巨滑的意思。
“伍支,这个这个不妥吧?”陆坚定软软地反驳了下。
“不妥,那好,就说你们重案队玩忽职守,致使嫌疑人脱逃。扣你脑袋上?”
“这个这个更不妥吧?”陆坚定傻眼了,就指着一半年再上一级,要摊上个事,那可是前功尽弃了。
“那不就得了,不妥与更不妥之间,你选哪个?重案队是咱们支队的嫡系,我为你们考虑,你们倒还翘尾巴了。就这么定了,丽君,尽快安排追捕最后一名嫌疑人,结案越快越好。”伍支队说着,挥着手进了车。
陆坚定回胡丽君,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没法解释,自顾自走了。胡丽君一路行来,从下午锁着简凡以后就再没有怎么开过口,甚至于在审讯谢晚晴的时候还莫名的勃然大怒,案子已经越来越接近尾声,可缺少了以往那种大案告破后的喜悦,越往后反而觉得越郁闷了,刚刚听了队长和支队长的一番话,这种郁闷的感觉却更甚了几分。
警察其实和普通人一样,这个集体也是普通的人组织成的,相互之间的倾轧嫉妒并不比其他单位少,如果是功劳的话,可能被摊平在集体里,一荣俱荣;可如果是过错的话,那只能归咎于你自己,甚至于把其他的错误都归咎于你,因为组织不会陪你一毁俱毁。
郁闷之至,连拔了几个电话,直追问市局同事知晓情况的人,不过差不多都三不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长叹之下,颓然而坐。
简凡呀简凡,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胡丽君黯黯想着,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帅气、好客、热情的简凡,一直想着该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对于简凡,此时是有人思念、有人痛恨、有人诅咒、有人惋惜,估计连他本人也想像不到会勾起这么多人、和这些人这么复杂的感情。
此人、此时,正长长的躺在公安招待所三楼里某一间,十九点被隔离到了这里,已经躺了两个小时。
记得第一次和肖成钢几个人打架被隔离层,而这一次,待遇提高了,到了三层,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楼道里半层用大铁栅门隔着,好像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房间里的窗户也是铁栅打着,第一次进这里,听说过大原曾经违法犯罪、当黑保护伞的警察甚至警察中的高官,都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简凡可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幸也享受这种待遇。
脑子里很乱,想起来,恍若一个梦,一会是儿时的影子,俩个人坐到一群小屁孩手搭的花轿上扮着新郎新娘;一会儿是初恋的时候的甜蜜,俩个人在学校林间坝下唧唧我我;一会儿又是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简凡的花心,香香大吵大闹的样子;俩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此的清晰,而这一段漫长的甜蜜却是以一个血淋淋的场面结束,那个被打倒的人,现在都不知道姓甚名谁、一脸惊惧的香莼,乱嘈嘈地场面,从暴怒到悲伤、从悲伤到失落、从失落到空洞,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此时才觉得事情的蹊跷不已,年后香香再没有提及房子的事,再没有跟他发过火,事实上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每周如果不主动约着香香,她肯定会不闻不问;此时也更明白了,为什么若干次问她在哪里去接人,她却吱吱吾吾不知所云。
这一切,也许早就发生了,只是我还蒙在鼓里,简凡默默地下了一个定义。以香香的性格,或许是想让这一切渐渐地冷下来,直到分手。
香香并不漂亮,也不算温柔,有时候脾气还重,对于香香感情,是心底里的一段坚守,这段坚守曾经犹豫过、也曾经放弃过,可最终都无法说服自己,又回来了。大学时候的风流韵事不少,上过学姐、亲过学妹、商学院长得不懒的妞儿,基本都被同寝室的四大贱人调戏过,而干这烂事最多的就是自己。不过,这些就是逢场作戏,简凡知道这事长久不了,今儿睡在一张床上胡来,明儿一早分手说拜拜的事还真见得多了。
而香香,很纯洁很干净,最起码比自己要干净不知道多少倍,上大学连个绯闻的苗头都没有。一直以来,简凡都为香香毫不为外物所动的守望感动着,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香香这个雷打不动的港湾,才不断助长了自己肆意妄为的气焰;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已经把一切都想当然了,才忽略了她的想法,她的需要和她的变故。
我错了吗?还是她错了?或许,我们都错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简凡看看自己全身上下,仍然是旧衣旧裤,回想着下午所见的那位西装革履,俩个人差别不仅仅在衣着上。想想自己境遇,即便是转正的警察,也挣不来五一小区那样的黄金地段房子。错,好像也不在她,她守望了七年,仍然守望着的是失望,如果换作自己,或许连七个月也坚持不下来。
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居多,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还能要求她做什么呢?
也许,她是在等着我放弃,简凡长叹了一口气,一念至此,其实我放不放弃、今天动不动手,结果都是一个样子,就像老话说的,三样东西扶不起来,倒塌的墙、断头的梁和倒向别人怀里的婆娘!
站起身来,简凡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进了卫生间。就着凉水冲着蒙乎乎的脑袋,让自己乱纷纷的思绪理出个头绪来,很长时间没有动过这样的脑筋了。第一次觉得有点害怕,有点后悔,为那个被打伤的后悔,为自己此事过后的何去何从担心和害怕。
从队长进门的那一刻起,简凡知道这次闯的祸不小,打伤了人,不管是谁,那怕就是嫌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结果会怎么样呢?内部处理?如果那样话有先例,会被清退,打回原籍,这辈子背上个污点,什么饭都能吃,就是吃不着皇粮了。可以出现更背的事,追究法律责任,那就更糟了,不知道那个人被打得怎么样,伤害罪最重可以判到十年以上直至无期死刑,最轻也得三到五年有期徒刑。要是因为这事劳动改造几年,出来可连爹妈也不要我了。
简凡有点心虚,有点恐惧,更有点悻悻然,使劲地抹着脸不知所想,突然想到个问题,队长队长不知道会不会救我,可他要救又能怎么救?督察和刑侦是俩个体系,这话怕是不好说,弄不好连他也得牵扯进来。
对了,那一招,简凡看着自己的手腕勒的血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队长奇奇怪怪的动作,这一招是队长教的,叫推窗叩月,是一招防守反击的招数,实战中是用双手架开对方的手、直搭对方的肩膀,然后以头为武器,撞击对方的鼻梁,这是一招险中求胜、败中求脱的招数。
防守、反击、用头对了,我明白了,简凡的灵光一现,队长莫名其妙地做那个动作,是在暗示自己自我保护走的时候,队长话里神神叨叨说着其实已经说明白了,如果是蓄意,有可能被清出警队、有可能负法律责任,那我要不是蓄意的呢?队长说,男人要活得要值得,要学会为值得的事活着。这说得也对啊,我连那人都不认识,栽到这事上,要说还真不值得。
怎么办?简凡在冥思苦想着过去、现在,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的将来,直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例行的询问要来了
这一刻,也有人在动了,胡丽君带着杨红杏几人,再赴医院和家属磋商;史静媛四处寻找刘香莼;郭元、肖成钢几个人钻在某处街角,个个鬼鬼祟祟在预谋着什么,而秦高峰,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发愣,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还是在等着什么。
因为这位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角色,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还要再牵动多少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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