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误会了。其实我只是想说,人,终究要有宽广的胸怀才能容纳四野,做成更大的事业。如果总如小人一般处处设防,时时刻刻地提防着这个那个,把谁都当成敌人,就算没有敌人也要凭空臆造出假想敌,甚至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都要前思后想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利益,这不是小心谨慎,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心胸狭窄。处处设防就等于处处不设防,更容易在自我与外界的虚拟争斗受到伤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沟拒长洪,因窄而崩。所以,春家主,你刚才不是高看了我,而小瞧了我,更贬低了您自己了。”梁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随后自顾自地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确实是好酒。”梁辰吐出了一口辛辣的酒气叹道。
听了梁辰的这番话,春万山静默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梁辰,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眸子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惊诧与震撼,似乎他无法想像,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只有沐风栉雨、历经沧桑的睿智老者才能体会出的人生感悟来,这种思想的宽广与深遂程度,让他无法不诧异。
望着梁辰,渐渐地,眸子里的冰寒神色逐渐消失,相反,一丝说不出的笑意倒是逐渐在唇畔扩大。
“啪啪啪”,他居然鼓起掌来,眼里满是欣赏赞扬之意,再没有当初的敌对情绪,“好,梁辰,不愧是张凯的大哥,不简单,是个人物。”他真心地赞道。
“谢谢春家主的谬赞。”梁辰微微一笑,宠辱不惊地道。
“不是赞,而是实话。你是我平生仅见的优秀年轻人。刚才,就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吧。你拼杀一夜未睡,坐在这热炕头上,却是半点困意皆无,足见你意志之强大,能够战胜本能的生理需要。而抗拒这困意的同时,面对我的威迫,你居然头脑依旧清楚,侃侃而谈,语出惊人,无畏无惧,真是个人物。好,就冲你们现在的表现,你已经赢得了我的尊重,具有了与我对话的资格。”春万山一指梁辰,随后轻竖了一下大拇指道。他平生从不夸人,这一回是破例头一遭了。
“唉,你们这些大人物,总喜欢用这种忽阴忽晴、处处细节来考验人吗?”梁辰很是无语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道。
“等你到了这个位置之后,自然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春万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好了,梁辰,既然话已经说开,其他的过场咱们都不需要了,我们都是为了小凯在此见面,所以,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吧。你,倒底为什么想见我?”春万山重新给梁辰倒上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望着梁辰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能值得春万山亲自倒酒的人并不多,能值得春万山亲自倒酒的人,梁辰也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梁辰却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淡然一笑,随后抬头迎着春万山的目光,突然间神色一敛,严肃地说道,“因为我是张凯的大哥,我希望他有一个好前程,最好,能坐你现在这个春家家主的位置!”
这句话,简直就如一颗重磅炸弹,无声地炸开在屋子里,炸在了人心之中,“啪啦……”外面的厨房里响起了打碎杯盘的声音,看起来外面正出来盛锅里的食物的人着实被吓得不轻。这番话实在说得太过大逆不道了,如果外传出去,哪怕春万山是春家家主,也保不住梁辰,必将让他惹来杀身之祸。
春万山彻底被梁辰的这番话震撼住了,抬起手轻指着梁辰,“你,你,你在说什么?”
“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春家主你的心声而已。”梁辰抬头直盯着春万山,神色肃穆地道。“春家主,或许张凯对你的理解略有偏解,但通过我亲眼见证的桩桩件件,我能看得清楚,你倒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小凯说他自己只不过是你游戏花丛玩弄过他那过当过妓女的母亲的副产品,可是,一个仅仅只是把女人当成玩物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在二十几年前在偏远的农村置下一套房产,在这里与那个所谓的妓女过起了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生源?如果你真不拿张凯的母亲当做一回事情,又怎么可能在她生产的时候还陪在她的身边?甚至还在小凯降生时亲手埋下了一坛具有古义的状元红?那可不仅仅是代表着对自己儿子降生的兴奋,更象征着一位父亲对自己儿子所抱有的莫大期望。如果你真拿张凯不当做自己的儿子,当时又怎么可能派自己最死忠的程四救走了他们的娘俩,并且一直让程四教导张凯,让他在艰难与困境中成长,不停地打磨他,磨砺他,让他在苦难中拥有了超过常人的一切能力?最后一点,如果你对这个私生子漠不关心,又怎么可能在他出事的第二天便乘着私人飞机赶到了江城?甚至冒着被家族发现的危险?这桩桩件件,只能证明,你这个私生子非但在你心里位置极重,并且,你对他更抱有无限大的期望,甚至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真正地接替你,成为这个春家的掌舵人,春家主,我说得可有半点错误?”梁辰豁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直视着春万山,掷地有声地反向质问道。那声声质问就如同巨大的撞城锤,一下下春万山的心,让他耳畔轰隆隆做响,像是万千雷霆同时在眼前炸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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