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多?旁边的苏金生惊呼出声,忍不住看了看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有些不信:“你不会看错了吧,就这么个小玩意,能值九百多?这可是小千块钱了,不是小数,卖这么贵,谁买得起啊。”
刘正荣:“姐夫您是这些年都在运输厂修车,不知道外面的行情,这还是国产的便宜货,要是进口的得三四千呢,而且就算有钱也得找门路才能买的着。”
苏金生真给惊着了,这几天跟着小舅子干外活,一天一百多的收入,苏金生都觉像做梦,昨儿给老贾的车队修车保养,十二辆车,一晚上赚了六百,苏金生揣着这厚厚一沓子钱,回家的时候,蹬着自行车都跟飘在云彩里似的不真实,跟小舅子一人一半,还落了三百呢,这么多钱,昨儿一晚上没睡觉,都不觉得困。
不过三百块,自己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了,自己闺女考了次模考,奖品都值小一千,小舅子还说这是不值钱的国产货,进口的三四千还得找门路,再想想自己的亲娘,就为了昧下他们夫妻的一万块存项,又哭又闹,一会儿撞墙,一会儿抹脖子,要死要活闹腾的什么脸都没了,让街坊四邻看笑话,而这让他妈舍了老脸耍赖的一万块也就能买两个半随身听,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却惊动了身边的妻子。
一家三口不回大树胡同,这边儿的房子还得收拾些日子,小舅怕姐姐姐夫住着不方便,便把对面邻居家的房子借了过来,里面的家具床铺都是现成的,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临时的也不用太讲究,干净就行,小舅回大屋跟老人住,小屋让给晓月,方便她复习功课,反正没几天,就先凑合着。
昨儿老贾那十二辆车赚了六百,老贾对苏金生的手艺极为满意,又帮忙介绍了几个养大车的同行,把地址联系人都交代好了,只要照着地址过去找人就行。
这可比打黄油赚的多,而且还轻松,刘正荣虽不是汽修工,但脑瓜儿灵,上手快,跟着姐夫打打下手不成问题,顺便也能学点儿手艺,为了将来开汽修厂做准备。打了这个主意,便跟姐夫商量着延安路那边儿先歇几天。
刘正荣知道打黄油赚钱,别人也不傻,有精明的,便也弄了黄油枪去延安路挣钱,刘正荣来之前,本就有两个干这营生的,加上刘正荣是三个人,但车多,三个人也忙不过来,提不上谁抢谁的买卖,可再多来几个,就不一样了。
前儿瞧见打黄油的多了好几个,刘正荣就知道这活干不长了,正琢磨再去寻个别的地儿接着干呢,正好老贾看上姐夫的手艺,不仅把自己的十几辆车的活儿交给了他们,还帮着介绍了别人,这简直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好也借机会先联系联系客户,把这几家拉住变成老主顾,真要是开了修理厂,就不用发愁没客源了。
刘正荣知道姐夫保守,汽修厂没开成之前,不能跟姐夫底细说,只说先紧着老贾介绍的那几个活儿干,毕竟有人情在里头,不好耽搁。
苏金生是老实人,老贾为人大方,不仅赏识他的手艺还帮着介绍了同行,苏金生心里本就有些过意不去,小舅子一说先紧着老贾介绍的活儿干,正合心思,加之连着熬了好几宿,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怎么说苏金生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真累了,更何况,已经答应了金强,明儿一早去公证处做公证分家。
有这些顾虑,也就同意了小舅子的提议,可明明困得要死,躺在床上却偏偏睡不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晃来荡去的不消停。
他这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叹气的折腾,刘秀荣就算睡着也得吵醒了,更何况刘秀荣也没睡,刘秀荣是白天开家长会的兴奋劲儿没过去,睡得着才奇怪。
既然夫妻俩都睡不着那就说话呗,刘秀荣坐起来靠在床头,拉开了床头的台灯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 ,叹什么气,都熬好几宿了,你不困啊。”
苏金生:“困是困可就是睡不着。”说着顿了顿才道:“秀荣,你说我这些年在厂里是不是待傻了,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世界就变样儿了呢。”
夫妻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丈夫想什么,刘秀荣道:“你呀就爱胡思乱想,你想想,这世上哪有永远不变的,就像当初咱们在宁夏下乡哪会儿,哪敢想回城的事儿呢,以为一辈子就在哪儿种枸杞了,可如今咱们都在这儿,女儿还要上高中考大学,你说如今这些,哪一样是当初想过的,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吗,你愁这个做什么,变就变呗,世界变,咱也跟着走不就得了。”
苏金生不免有些汗颜,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不如老婆孩子了呢,这么点儿小事就睡不着了,能干什么大事啊。
不过忽然想起了什么蹭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晓晓要上高中考大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先头不是说好上中专吗。”
刘秀荣白了丈夫一眼:“不说世界都变了,咱家不也得跟着走吗。”
苏金生:“这跟晓晓上中专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说上中专好吗,分配了就是干部,将来安安稳稳坐办公室不受累。”
刘秀荣:“那不是以前吗,以前晓晓的成绩不上不下,自然考中专最好,可这次模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考了全年级第八,还进了九班,九班可是七中的尖子班,而且,人赵老师也说了,只要晓晓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就能进一中。”
一中?苏金生有些不信:“一中可是咱市了最好的高中了,哪儿的学生都是上大学的苗子,要真那么好进,还不得挤破了脑袋啊。”
刘秀荣:“人赵老师特意在家长会后留下我,生怕咱们当家长的糊涂,耽误了女儿的前程,苦口婆心的给我做工作,让女儿上高中考大学,我底细想过了,大学是不好考,可要是人人都能考上,也就不值钱了,晓晓有这样的志向,咱当爸妈的还能拦着孩子不成。”
苏金生沉默良久才道:“你说咱闺女真能考上大学?我们苏家可是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
刘秀荣:“种地的怎么了,朱元璋以前还是要饭的呢,不一样当皇帝了吗,照你的意思,他得祖祖辈辈要饭去。”
苏金生没词了,是啊,朱元璋一个要饭都能当皇帝,他苏家就算祖宗是种地的怎么就不能出个大学生呢。
这么想着便觉一切皆有可能。
而夫妻俩嘴里的大学生苏晓月也没睡,而是趴在床上,盯着眼前随身听的盒子发愁,刚本来想找小舅扫听扫听,怎么卖了这个随身听变现,谁想自己还没开口呢,小舅便说有这随身听学英语多好多好,等到最后大考,肯定考的比这次还好云云,然后一通夸奖鼓励,这还让晓月还怎么说卖随身听的事啊。
晓月觉得小舅是兴奋过头了,刚不是把自己那几张奖状看了好几遍吗,难道不记得自己的英语这次考了满分,就算最后的大考自己再超常发挥,还能考的比满分好?真是的。
小舅哪儿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还得自己想办法,晓月忽然想起有条文化用品街,有卖卡带游戏盘的,既然卖卡带的自然也有录音机随身听,自己不如去问问,这时候随身听绝对是畅销品,只要价比商场便宜,应该不愁卖。
那就星期日吧,自己去逛逛,她记得后世这条街拆的时候,都上新闻了,说什么那条街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的确,电脑手机的普及,新兴电子广场一座一座拔地而起,这条曾经热闹非常,出了不知多少富翁传奇的地方,也必不可免的被时代淘汰,淹没在急速发展的科技洪流之中。
想到这些,晓月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虽然心情急迫,但这种事儿急也没用,她如今是初三面临中考的学生,还是重点尖子班被老师给予厚望并特别关注的学生,别说旷课去逛街,就是在课上稍微走一下神,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
晓月只能安份的等着星期日放假,好容易盼到了周末,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赵老师一说下课,晓月收拾了书包刚要往外走,却被肖阳叫住:“苏晓月,明天你做什么?”
晓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肖阳抽的那阵风,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她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只是敷衍的道:“还能做什么 ,都快大考了,当然是在家复习啊,那个,我有事,先走了,拜拜。”说完不等肖阳再说什么,挥挥手跑出了教室。
第49章
随身听变现的烦恼
晓月刚拐进河沿路,就见孙大娘从姥姥家出来,后面是小舅跟老娘,晓月倒不意外,这孙大娘正是苏家分的那个院里的邻居。
那院虽只有三家,还有一家的房子空着不住,但人口却不少,孙大娘家有三个儿子,跟先头苏家一样,一家子混着过,三个儿子娶媳妇生了孩子之后,就是九口,加上孙大娘两口子,整整十一口人,单位分的三间房,三个儿子一家一间,老两口子住的小屋是自己捡碎砖头搭的临建房。
这一大家子就把那院子占了一半,剩下两间,一间是赵家的,人家别处有房子,这边儿一直没住人,另外一间就是晓月家的。
前些日子,老爹老娘已经跟孙大娘两口子打过招呼说要收拾收拾搬过来,孙大娘老两口当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怎么乐意,毕竟一家子住一个院,门一关大杂院就成了自家的独院,这忽然别人搬进来,虽说就是人家的房子,心里也难免别扭。
虽不满,可那院子本就是杂院,又不是他们孙家一家的,没道理挡着不让人住进来,但话里话外总会透出几分情绪,说这河沿路臭的要死,在这儿住长了都能熏死人云云。
孙大娘这话一说邻院的张大娘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你都在这儿住好几十年了,也没见熏死,反倒这身子骨还越活越硬朗了,难不成这河沿路的臭气只熏别人,不熏你。”
孙大娘脸色讪讪:“我这不就是说闲话吗,怎么你当真了。”
张大娘:“得了吧,咱们这好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谁不知道谁啊,就你那点儿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呢,不就是你们一家子独院子住惯了,眼看着秀荣三口子搬过来,心里不自在吗,可那本就是人家的房子,房本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你凭啥不自在啊,你要不乐意住杂院,我给你出个主意,把你老两口子的存项,拿出来,买了那间不就得了,你要不好意思一张口,我给你做个中人。”
孙大娘脸色变了变,她养了仨小子,又娶了三房儿媳妇,把他们老两口掏的空空的,养老钱都没着落呢,哪还有存项,再说兜里要是有钱,谁住这熏死人的河沿路啊,早添钱换房走了。
都是老街坊,孙家的底细河沿路没有不知道的,张大娘这几句话正戳在孙大娘的腰眼儿上,脸一沉,扭脸走了,连老街坊的情面都不顾了。
张大娘哼了一声,活该,就知道占便宜,也不想想那是你家的院子吗,就想一家独占,这不赶上明抢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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