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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悲凉顷刻间传遍全身,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颜二郎只觉浑身无力,拿出钱打赏了小六,又取了碎银道:“再烦你帮我去仙鹤楼正店定个席面送去金吾司巷子。”小六应了待走,颜二郎才正色道:“回去替我谢你家哥儿,说颜家记下温家这份情了。”
自己转身又进了罗府去见罗老爷,等天色将黑才进了家门,果见杜氏三人端坐在堂前,仙鹤楼正店的食盒放在桌上尚未打开,李氏局促不安的陪坐在侧位,翠娘垂了头,双眼通红,显见得是狠狠哭过了。
颜二郎故作不知大刀金马在桌前坐了使唤李氏说:“阿秀,把我在仙鹤楼定的席面安置好,今日我们家有喜事,既然娘和大嫂赶上了就一起热闹热闹。
李氏勉强应承了起身张罗,翠娘也帮忙了,笠哥儿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不见青秞因问李氏:“秞儿呢,天都黑了还不见人。”
李氏说:“她同潘大娘一起出去的,无事,该是快回来了,”正说着青秞春风满面走了进来正欲同颜二郎说话,见杜氏坐在一边便止了话头去与杜氏见礼,杜氏见青秞分明有话说见自己在坐却不说了,分明是有事瞒了自己越发不喜李氏母子,发狠这次带了回去定是要好好管教。
待人齐了,颜二郎从怀里慎重的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李氏面前,正红云纹宣纸,两个端正的大字‘婚书’,李氏以为是施家的,惊诧为何如此早,打开来看时,却是写着颜文宾与李阿秀之名,顿时泪如泉涌,大赵官家仁善,因恩施天下百姓故,曾立法云,有那贫穷之家,无力三书六礼者,可于县府立下婚书备案,亦属明媒正娶。
李氏抑制了泪起身朝颜二郎恭敬施礼说:“官人与我这婚书,妾此身也算公道明证了,妾本不甚在意,只得与官人共度春秋,足矣,奈不能因此牵连儿女,妾恭谢官人。”
青秞心思一动,起身端了茶放进李氏手中,又与翠娘左右扶了李氏至杜氏跟前,青秞笑说:“既有今日之喜,那请祖母再喝母亲敬的茶吧,母女三人跪于杜氏跟前,笠哥儿见了也忙跟着跪下。
杜氏神情渐冷,不想接茶盏,颜二郎也跪倒笑说:“母亲可是嫌弃儿子未跪,如今也携了妻儿一起敬母亲吧。“
杜氏瞧着颜二郎的神情,知今日自己若不接茶颜二郎只怕长跪不起,无奈接了茶饮了,又长叹一声扶起颜二郎。
一家人再围桌坐了,仙鹤楼的菜肴味道鲜美,众人各有心思未能尽欢,倒是青秞和笠哥儿吃得满嘴油,李氏嗔怪的看了小儿女,怕他们吃多了肉食腻住了不消化,又泡了热茶,看着都喝了。
夜间杜氏三人依旧在东厢房住下,全新的被褥还可闻到太阳晒过后清新的味道,桌上的热茶散出淡淡茶香,三人呆坐了不发一语,夜静了,颜二郎推门而入。
行至杜氏身边坐下说:“今日茶楼有小厮欲传颜家二郎以妾为妻,乱了纲常,以庶充嫡,骗取婚事,若真将此话传了出去,翠儿毁了一生,我一家也无法在甜水镇立足了,便是那沟子村只怕也回不去了,我便只能像条癞皮狗一样被逼得拖儿带女离开甜水镇讨生活了,坏了名声的读书人此后艰难自不待说。幸好,天公顾念,这话尚未传出便被我学生拦住了,保住了一家的名声。
那传话的小厮,原是可以送官究办,追究其攀诬之罪,可刑罚六十大板,刑罚之下连带指使的人也不能逃脱,然我终究是于心不忍,只让施二郎将他赶出了甜水镇此后终身他恐是有家不能回了,说了又死死了看了蒋氏不语。
蒋氏听了六十大板,心中早颤簌不已,此刻见颜二郎盯过来,与玉蕊皆低了头不敢对视,颜二郎转了头在杜氏面前跪倒,从怀取出个封包递过去说:“儿子才来甜水镇又养病所需甚多,多有未能尽孝之处,这是我方才找罗老爷预支的薪水五两银子请娘收了,想来娘亲一日劳心,怕不能安枕,儿子在外面帮娘亲守夜罢。”
语毕躬身退出,立于院子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大亮,带了笠哥儿照常去上学,等杜氏三人出门时见一辆马车早等在外面,车夫前行礼说:“老太太好福气呢,颜先生真是孝顺,昨日定了我的车说今日送老太太回沟子村,等杜氏上了车,又瞧见里面各色礼盒,还有新鲜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蒋氏立刻问:”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车夫忙说:“自是颜先生买了孝敬老太太的。”言毕驾车飞驰了出去,一路顺畅,不过顿饭的功夫便到了沟子村,村里人何曾见过马车进村全都围在颜家门口,知道是从甜水镇来的,又见车夫从车里搬出数不尽的东西,晃得沟子村的人眼睛都花了,纷纷说,颜家二郎真是出息了,又孝顺,这下颜老爹有福气了呦,在满村人羡慕的眼色里,颜家人倒未见喜悦,只是杜氏勉强撑着散了些果子。
过几日颜顺德做主将玉蕊许了蒋家村一个有些田亩的富裕人家,玉蕊不肯犹自在家中大闹,说要去甜水镇找施都司,说施都司对她是有意的,那日元宵节还带官差护了她,怕她被人挤了,还伸手护在她边上云云,颜顺德恼怒叫颜家成堵了她的嘴。
玉蕊整日里啼哭,又拉扯施都司,说些有的没的,颜顺德越发的不肯放她出来,颜家成心里却生了疑,莫非真有其事,背着家人去了甜水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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