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觉薄唇紧抿,死死地盯着秦姝煞白的脸,攥紧的十指仿佛要嵌入掌心的血肉。
他闷重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残忍的大手生生掏了出来,暴虐地挤压揉搓,像要把他心脏里每一滴血都榨干了一样。
当年,他和母亲被沈光景带回沈家时,大哥的母亲,也就是第一任沈夫人,凤家千金,才刚过世一年,可以说是尸骨未寒。
那时,凤家在盛京如日中天,在全国位列六大家族之一,且凤家与沈家在商场上方方面面都有深度合作,沈家那时确实不敢和凤家撕破脸。
所以,当年沈夫人的父亲和兄长听闻沈光景要迎娶别的女人进门,且那女人身份低微,还带着个五岁大的儿子,他们怒不可遏,收回了十几个亿的投资,还中断了三个项目的合作。两家决裂,一夜间让沈氏的股票蒸发了好几亿。
后来还是爷爷沈南淮出面,亲自上门和凤家父子交涉才得以重新取得合作。
条件是,沈光景三年内不能纳新人进门,那个女人只能以佣人的身份苟活在沈家,她的儿子,永远只能是沈家的私生子,不能入家谱!
最后一条,沈南淮当场就否了。
沈家的孩子,就算是私生子,也轮不到凤家的人指手画脚。再说,他儿子婚内出轨,伤害的是两个女人,有错的也是大人,关孩子什么事。
这就是为什么,沈夫人明明已经过世,沈惊觉的母亲却依然没有被扶正的原因。
因为没有名分,不被沈氏认可,沈惊觉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一直在流言蜚语中度过的,活得极其屈辱。
而两年后,挺着大肚子的秦姝便被沈光景堂而皇之地接了回来,那肚子里揣着的,就是沈白露。
钟情生性温柔和顺,宽厚待人。这样纯良的女人,注定不是秦姝的对手。
最终,这场荒唐又残酷的上位争夺战,以钟情抑郁症爆发,跳楼自杀告终。
母亲死的那年,刚好,是凤家所定的三年之妻终结。
秦姝,风风光光,后来居上,被沈光景扶正,取代了本属于他母亲的位置,成为了沈光景的续弦夫人。
——“惊觉,你别伤心难过了,姐姐过世,我们所有人都不好受。”
——“以后我就是你母亲,白露就是你的亲妹妹。”
——“唉,你母亲啊,真是个好人,只可惜相较于我,她少了些运气。希望她到了那边能不受病痛折磨,我想她一定不会怪我,抢了她的位置吧?
她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怪我的。”
沈惊觉忘不了在母亲的葬礼上,秦姝对她说的那些暗藏讥讽的话语。
哪怕他那时年幼,也依然感受得出这女人亲和笑容背后的虚情假意。
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年。
这些年里,整个沈家,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没有忘记母亲。
如今从唐俏儿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莫名的,沈惊觉红了眼眶,有些想哭。
“阿情……阿情……”
沈光景神情一片恍惚,喃喃唤着故人的名字。
眼前,从记忆的深海里,渐渐浮现而出的,是钟情温柔似水,明媚可以如画的容颜。
心里最深,最柔软的位置,突然就被狠狠地扎痛了。
秦姝离沈光景最近。
此刻,她也听见了他一遍遍念着那个久违的名字,那个曾让她痛恨的女人,气得满目猩红,将这怒火直接冲唐俏儿宣泄而出。
“钟情……钟情名不正言不顺,她只是景哥从前的一个情妇!后来进了门也不过是沈家的佣人,她算哪门子的女主人?!
沈家的女主人只有我!她跟我不够格!”
“秦姝!你够了!”
沈光景像是被牵动了了一根本以为早已麻木的情感神经,愤懑地朝她怒吼,完全忘了还有外人在场,“阿情不是情妇!更不是什么佣人!而且她已经不在了,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她!”
“我为什么没资格?”
秦姝眼睛瞪得像铜铃,怒上加怒,“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就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情妇!”
话音未落,她忽觉周身森寒滚滚,被一片暗影笼罩,如临万丈深渊!
秦姝愕然一怔,抬眼,竟看到沈惊觉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你……”
突然,啪地一声震彻厅堂的脆响!
众人大惊失色,包括唐俏儿在内,全部惊愕,张大了嘴巴。
沈惊觉星眸黝黯,薄唇紧闭如刀锋,扬起手狠狠扇了秦姝一巴掌!
“唔——!”
秦姝脸颊登时又红又肿,唇角泌出血迹,被打得耳膜嗡鸣,眼冒金星!
她往后趔趄了两步,扶住沙发靠背,才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
“沈惊觉……”唐俏儿瞳仁暗暗缩紧,情不自禁地为这男人,捏了把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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