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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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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青说自己等会儿他,便独自一人坐到不起眼的角落。

可惜守株待兔这法子显然愚蠢。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作业都写完了,也没见到梁树生。

林遇青叹了口气,虞葵这时发来消息。

[向日葵:战况如何啦!]

[林遇青:没见着。]

[向日葵:啊,追个人可真麻烦。]

[向日葵:这么晚了,你还在金沙湾?]

[林遇青:嗯。]

[向日葵:别等了,男人不配。]

[向日葵:青青,你要不来我家睡觉吧!]

林遇青看着这条短信,迟疑了下。

[向日葵:快快快!咱们同床共枕一晚!我爸妈都出差去了!]

林遇青笑了下,回复:[好。]

至少今晚有着落了。

不用回那个“家”。

……

下出租车,兰檀湾很好找,英伦庄园风的独栋别墅,是南锡地价最贵的别墅区,光从外观的石材与砂岩就能看出浓厚的质感,每一扇窗都像欧洲中世纪的油画,上万平原生水域环绕,似乎连空气都和别处不同。

天实在是热,林遇青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瓶冰水,拧开瓶盖喝一口,唇齿间瞬间凉下来,连带胸腔肺腑。

虞葵已经和警卫员打过招呼,林遇青进得很顺利。

这时电话响起。

原以为是虞葵,林遇青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却猝不及防听到傅川江的声音。

“遇青?”

她手指不受控地下意识用力攥紧手机,说不出话。

“今天回家吗?”傅川江声音特别柔和,像一汪春水,“你在哪,我来接你?”

她指尖泛白,眼睫颤抖。

而后匆匆挂断,朝着兰檀湾深处快步走去,步子越来越大,像是要甩掉身后追赶的洪水猛兽。

夜已经很静,林遇青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静悄悄的,整个世界都已入睡。

路灯孤零零立在小道两侧。

忽然,她脚步定住,停在一棵老槐树下。

透过寂寂夜色,她看到梁树生。

他对面还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能出现在这自然非富即贵,但他周身气质温和,面容也极为柔淡,身型偏瘦,甚至微微有些驼背,没那么摄人的压迫感。

而此刻的梁树生,黑衣黑裤,手揣兜,牙关咬着烟,一点猩红火光映亮黑暗。

他整个人都浸润在黑暗中,神色很淡,疏离而冷冽。

“阿生。”男人出声,“妈生日快到了,到时一起来吧。”

——妈。

林遇青视线微动,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梁家的大儿子,梁净慈。

梁树生呼出一口烟,没搭腔。

梁净慈也没生气,好脾气地笑笑,走上前。

只是他走动时手用力攥住裤子,右侧肩膀塌下,动作有些异样。

“一起吧。”

他低着头,近乎恳切的语气:“阿生,你不要因为我这样,不该是这样的,还是一起来吧,过去的都过去……”

话音未落,梁树生突然上前,毫无预兆的,一拳用力砸在他脸上。

梁净慈本就跛脚,站不稳,跌倒在地。

梁树生居高临下站在他身前,俯视他,眼底阴鸷淡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过去。”

“你做什么!”

舒昭推开门,快步出来,她一把扯过梁树生,抬手就在他侧脸刮了一巴掌。

啪——!

寂夜、夏风,细雨斜斜落下。

梁树生没动,什么情绪都没有,脸微微侧向一边。

她气得胸腔起伏,声音尖利,“混账东西,净慈对你还不够妥协忍耐吗?你告诉我你还想怎么样,你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女人周身都是被金钱与气质堆砌的雍容华贵,在这一刻却完全坍坯。

树荫下,林遇青那颗心也跟着颤了颤,视线缓缓移到梁净慈的右腿上。

看得出实感,不是截肢,但的的确确是跛了。

她知道梁树生是个锋利至极的人,该是一身轻狂傲骨。

可她现在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崩坏的落寞。

半晌,他那点混蛋劲儿又尽数冒出来。

“我想怎么样——”

梁树生将脸缓缓转回来,目光落在舒昭身上,而后朝她笑了下,扬起的眼梢骤然开刃,刺破原本粉饰太平的假象。

“这不是还有一条腿么。”他轻描淡写。

女人被他这离经叛道的话骇到,不由睁大眼,鞋跟在地上小幅度地摩擦了下。

她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都滚。”

梁树生垂下头,声线淡而沉,“否则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

林遇青始终站在那儿没动。

她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但还是不自禁地想到虞葵说的,一年多前他闯出祸事,闹得特严重,听说那人都快死了。

毋庸置疑。

于她而言,梁树生是危险的,是黑夜里的毒蛇。

招惹他,这毒蛇很可能会咬伤自己。

但又或许,他也可以,帮她,咬死傅川江。

最后舒昭拉着梁净慈进屋,门被用力甩上。

细雨仍在下,在他黑发拢上一层雾雾蒙蒙的水汽,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神色漠然,直到抽完那支烟。

而后他低下头,视线无目的地落在地面,依旧没表情。

不暴躁、不颓废,也不难过。

只是被周围衬的,他肩膀仿佛被黑夜压下去,有些塌。

再然后,他丢了烟,抬脚往外走。

定住。

抬眼。

“什么时候站这儿的?”他看着眼前的林遇青。

此刻他身上气场可怕,眼底黑沉,脸上没表情,盯猎物似的紧盯林遇青。

知晓豪门秘辛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一步步靠近。

林遇青一步步被逼退。

不断往后退、往后退、往后退,最后后背撞在树干上。

唰——

枯叶落下。

“我……”

她仰头,他低头,四目相对。

梁树生继续往前,抵住她鞋尖,垂下的碎发挡住眼里的光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之拉得更近,她又闻到他身上雪松木的气味,混杂辛辣的烟草味。

她退无可退,后背紧贴树干,与他对视。

而梁树生左脸此刻微微泛红,还留下一道指甲痕,有血渗出来。

“林遇青。”

他叫她名字,方才的落寞不存在,只剩坏意的戏谑狠戾,“听过么,知道太多的人……”

他忽然止住,锋利的喉结滚动。

林遇青抬手,将冰矿泉水瓶贴在他泛红的脸颊。

细微的摩擦伤口被冰一碰,刺痛转瞬即逝。

连带烦噪的心都仿佛一瞬静止。

“疼吗?”林遇青用那双同样琥珀色的浅瞳静静注视他,问。

她歪着头,眼底清澈纯净,没有别的,只剩他的倒影。

她的眼里装着他。

只装着他。

梁树生看着她,只觉得指尖好像被什么电了一下,一股麻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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