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百零五、跌跌撞撞 (第1/2页)
“岚儿,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让哥哥找得好苦啊……”
夏宇龙惊喜交加,在洞中放声大哭起来,又道:“此生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我一定要杀了天魔战神,替你报仇。”
过得片刻,夏宇龙从恍恍迷梦中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昏沉沉的头,来到洞边,望着逐渐当空的烈日……
自问道:“你的意中人真的是岚儿吗?她只不过是你梦中的一个女子,如果她真的存在,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夏宇龙疾奔到巨石旁边,拿起那卷黄纸,又念了几遍。
他在洞中四下寻找,喊道:“狐妹,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为何这么傻,把自己变成了金莲子,你快告诉我,你的前身是不是青岚?”
突然,那卷黄纸幻化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荷叶。
荷叶自夏宇龙掌中腾空飘起,“呼”的一声在半空中燃成了一团火焰。
青岚那张忧郁凄美的脸庞,在火焰中隐隐显现。
她看着夏宇龙笑了,说道:“哥哥,岚儿走了,勿念,我们下个轮回再见,岚儿永远爱着哥哥。”
夏宇龙哭着喊道:“不,岚儿,你不能走,哥哥要带你回九重天去,哥哥一定要把你救活。”
火焰很快燃烧殆尽,灰烬随风四处散落,青岚含泪微笑的脸庞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惊慌失措,四下寻找均不见踪迹。
“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双拳紧握,使劲地捶打着地面。
他已哭得不成样子,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捉弄我,你们到底谁才是青岚,谁才是真正的青岚……”
过得片刻,夏宇龙又从迷迷幻幻的梦中醒了过来。
他不能就此沉沦,他一定要弄清楚这背后真相,他扯下衣襟上一块布匹,小心翼翼地将金莲子包裹起来。
并把两边的布匹搓成丝线,系在了脖子上。
前世悲梦中的金莲子,已照进现实,无论谁是青岚,他都会倍加珍惜。
他抹掉眼泪,往洞外阔步而去,出了洞口,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往望月山那方奔去了。
……
狼人与左天阳率领的夜明蜘蛛军团,在林中一直缠斗到了天色破晓。
他本想早些甩开蜘蛛军团,尽快找到主人。
可是千面蜘蛛精,早就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他重重受阻,一路上奋力突围。
甩开夜明蜘蛛军团时,他身上已经多处挂彩,但他有仙气护身,伤口很快就愈合。
他马不停蹄,后腿猛蹬、前爪助力,向茫茫群山中奔跑,循着夏宇龙的气味,一路追踪而去。
待他来到思龙洞时,夏宇龙早已不在山洞中了。
天色渐晚,狼人已是困乏交加,他倚在洞口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狼人被微凉的夜风唤醒了,他抬头望向夜空。
正值月明星稀,狐山上亦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蛐蛐偶尔发出欢快的歌唱声。
东边天际上的圆月亮锃锃的,煞是好看。
但又让人觉得冷冷清清的,不知不觉地勾起了狼人对过往的回忆。
他昂着头,张开嘴,对着挂在头顶上的圆盘,呜呜呜地嚎叫起来,叫声甚是凄厉,传遍了整个山谷。
过得片刻,狼人望着苍茫的群山,含泪说道:“主人,你知道老二在寻你吗?我何时才能寻找到你,老二太想念主人了,老二一定要回到主人的身边!”
嚎叫声又引来了蜘蛛军团,左天阳率领三千只夜明蜘蛛,出现在了狐山脚下,它们争先恐后地爬向山顶。
千面蜘蛛精则率领其余蜘蛛军团,漫山遍野地围捕夏宇龙去了。
还沉寂在悲恸中的狼人,嗅到了空气中那熟悉的邪恶气息。
他往山下看去时,漫山遍野的幽蓝之光,正向他这里快速移动。
“嗷呜!”
他龇牙咧嘴,朝山下怒吼。
夜风中,他头上那油光可鉴的毛发,向后直立。
他面目狰狞可怕,眼神寒光如刀,充斥着可怕的杀气。
狼的本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巨石上,看似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箭已在弦上。
是的,这又将是一场恶战。
突然,他扭头向身后那空荡荡的洞中看去……
心念一动,此刻恋战,岂不消磨时间,得尽快寻到主人才是。
思索间,他已窜出洞中,向上一跃,风一般速度跳到了另外一座山头的山峰。
他对着圆月,发出了呜呜的哀嚎声,便又纵身跳起,一头扎进了山峰下边的古树林中,搜寻着夏宇龙的气味而去了。
……
在清淡的月色下,夏宇龙顺着山谷向前奔跑。
他受过严重刺激,思绪很不稳定。
时而陷入迷迷晃晃的幻想,绝望地呼喊着“岚儿”,时而又回到了清醒状态,却又在叨念蓝芯和张仙的名字。
群山之大,他无处落脚,他的灵魂无处安放,只能一路狂奔。
他被满山的荆棘,伤得体无完肤,血液染红了衣服,往地上流淌。
圆月高悬于群山之上,南方的冬天不算太寒冷,但一到了深夜,山上依旧会蒙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夏宇龙衣着单薄,加之血液已在衣服上结成了冰块,他哆嗦不止,已被冻得不成样子。
神志时好时坏的他,在大山中迷了路,他跟随圆月,往西折行而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夏宇龙走出了大山,进入了中西平原。
说是平原,其实就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只是当地人习惯把中西盆地称呼为平原罢了。
盆地中间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叫西中古村。
村中均是土墙茅草房,村子不大,约五十来户,零零星星地散落于田间地头。
村庄里炊烟袅袅,飘来阵阵饭菜香味。
由于此处四面环山、交通不便,而且连年的战争,西中古村几乎不与外界来往,各种信息十分闭塞。
村里的人自然是过着恬静安逸的生活。
但万事都有好坏两个方面,由于长期与外界断绝关系,村里的人目光短浅、愚昧无知。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夏宇龙拖着饥寒交迫的身子,缓步进了村子。
他有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已饿得前肚贴到了后背。
此时,村里正有四五个毛头小伙挨家挨户串门,调戏村里姑娘,看见衣衫褴褛的夏宇龙出现在村头,他们全都围了上来。
领头的那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他抱着双手,身子一抖一抖地走在前边,很是嘚瑟。
他使劲地推了夏宇龙一把,轻蔑道:“哪里来的小乞丐,我们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夏宇龙往后踉跄几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他撑着双手,欲要爬起身来,那领头的小子抢上一步,一脚踩在了他胸口上……
喝道:“我在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来到我们村,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如果放在平时,夏宇龙怎会受得这份窝囊气,他早就将那人扳倒在地了。
奈何他全身已无半点气力。
他咽下一口唾沫,喘着大气,说道:“我不是乞丐,我乃灵山人氏夏宇龙,请你们放开我,我还要赶路。”
“哈哈哈哈!”
那四五个毛头小伙放声大笑起来。
其中一人朝夏宇龙脏兮兮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说道:“你如果不是乞丐,那我们岂不成皇帝了吗?你这人烂泥扶不上墙!”
另外一人俯下身子,右掌啪啪啪地打在了夏宇龙的左脸上……
喝道:“还说自己不是乞丐,还说自己不是乞丐,我最讨厌睁眼说瞎话的人,快说,你是哪里人,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还要到哪里去乞讨,你若不说,我便打死你。”
说着,他又朝夏宇龙脸上扇起了耳光,直到掌心麻木疼痛,才肯罢手。
鲜红的血液,自嘴角流出,夏宇龙咬了咬牙,将嘴里的血液使劲地吞进了肚中。
他压制住了怒火,说道:“你们打够了吗,我不想与你们生事,请你们把路让开,我要回家!”
那领头的小伙把脚抽了回来,又狠狠地踢在了夏宇龙的腹部……
恶狠狠地道:“还敢嘴硬,看我们不打死你,像你这样没爹没妈的乞丐,我们见得多了,打死了也不可惜,大不了扔到荒野里去喂狼!”
“对,今天我们打的就是你,看你还敢到我们村子里来,撒野!”
夏宇龙欲要奋力起身,那几个毛头小伙将他又踩回了地上,一起对他施加了拳脚。
那领头的骂道:“他娘的,你这讨人厌的乞丐,今夜我们非把你打死不可,像你这样装可怜的人,就不值得同情!”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与此同时,夏宇龙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他捂着下腹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脸色由白变青,呼吸也变得越发地急促。
又听得“噗呲”一声,他口中喷出了黝黑色的血液。
“爷爷,你在哪里?”
他抬头望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求生的渴望,他绝望地喊出了这声。
片刻,他双目缓缓地闭上了,头垂落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见状,那几个小伙停下了拳脚。
个头最矮的那小伙颤声道:“他……他不会被我们给打死了吧,方才我听见响声,莫非是肋骨断了吗?”
说着,他蹲下身子,撩开了夏宇龙破烂不堪的衣服。
蛟龙展露胸前,面目狰狞可怕,在清淡的月光下尽显诡异。
“啊!”矮小男子惊叫一声,“妖……妖怪……这里有妖怪!”
其余愣头小伙围拢上来,想看个究竟,均被蛟龙给吓坏了,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两个胆小的正要溜之大吉,却被那领头的拽住了……
悻悻骂道:“娘的,都不是男人了吗,你们没见他左下腹在流血吗?他如果妖怪,那我岂不是神仙了,我想,他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是给画上去的。”
那领头的不信这个邪,但他还是有些心虚。
他“哼”出一声,为自己打了气,便朝自己掌心上吐了一口唾沫,接着往夏宇龙胸口上的蛟龙抹去……
同时说道:“切,雕虫小技,定是画上去的,这小子故弄玄虚,坏得很咧,待我把这些花纹搓掉了,定让你们心服口服。”
话毕,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只感觉掌心炙痛难忍,急忙将手抽回。
随后,难闻的焦糊味自痛处溢出,展开掌心看时,一块皮肉已被鳞片给烙了去。
“啊……啊,怎么会这样,莫非他真的是妖怪么?”
领头的小伙又惊又怒,他看着被吓傻的其他几个伙伴,吼叫道:“此人乃妖孽转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人,快去叫人!”
“是是是!”
其余几个小伙岂敢怠慢,纷纷转身,慌忙向村子四处跑去……
高声叫喊道:“大家快来帮忙,有妖怪来了,有妖怪来了!”
刹那间,村里的人倾巢而出,他们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提着涮刀,有的拿着锄头,急冲冲地向夏宇龙这边赶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约莫五六十号人。
那领头的毛头小伙涨了气势,接过一老妇人手中的菜刀,欲要朝夏宇龙胸口上削去。
“住手!”
那拄着拐杖的白须老者一边叫喊,一边从人群里疾步走出、
他挡在了那小伙前边,急道:“糊涂,你不见他身上是一条龙吗,万事得考虑三分,可别闯下了大祸啊!”
“你这老鬼,好像什么都懂似的,快给我让开,我们这里人多,怕他作甚?”
那小伙一把推开了老者,向夏宇龙胸口举起了菜刀。
老头经不起这么一推,扑倒在了地上。
他捶胸顿足,嚷道:“造孽啊,天现异象,来了个这么龙纹龙身的人,你们不善待人家,反倒是要谋害人家,恐怕我们都要大难临头了。”
听了老者的话,有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捏住了那小伙的手……
说道:“年轻人,听老人家一句劝,还是三思为妙!”
“是啊,此人非同寻常,别动了杀气!”
“咱们镇上一直太平,别惹是生非了!”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并不是非得动刀子的啊!”
其余年长的男子也纷纷劝说起来。
“你们懂什么,此妖不除,才会祸害我们村!”
那小伙却不依不饶,使劲儿地要挣脱年长男子的手,将夏宇龙大卸八块了才解气。
“杀了他!”
“此人杀不得!”
“此人就是个妖怪,不杀我们就遭殃!”
“没见他身上有一条龙吗,龙是咱们的图腾,杀不得的!”
这件事情僵持了下来,村里的人分成了两派,形成了两种不同的看法。
上了年纪的人都认同老者的意见。
他们担心害人殃己,触怒了天神,引来杀身之祸。
而有十几个年轻人则认为夏宇龙就是灾星,是装神弄鬼的妖孽,如果不将其除去,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夏宇龙惊叫着青岚的名字,从噩梦中醒来。
“此妖又在胡说八道了,别让他妖言惑众!”
那几个毛头小伙拳脚齐施,又把夏宇龙打倒在了地上。
夏宇龙口鼻再次流血,腹部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并不反抗,而是将身体卷缩成了一团。
“给我往死里打!”
那几个毛头小伙并未罢手,他们要将夏宇龙置之死地而后快。
“你们造的什么孽啊,赶快住手!”
老者和那几个中年男子看不过去,齐身向前,将这几个愣头青拉开了。
夏宇龙感激万分,看着老者说道:“爷爷,你们赶快离开村子,这里被我的血迹沾染,已经不干净了,魔界的人与我为敌,他们很快就会追杀过来了,我会连累到你们的!”
“啊!”
“是真的吗?”
“有这么严重吗?”
众人你瞧我、我望你,真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老者见多识广,他知道夏宇龙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俯下身子,替夏宇龙拭干净了满脸的血迹……
万般心疼地道:“孩子,你已经受伤了,疼吧?先别说这些,走,到爷爷家里治病去。”
说着,他要转身去背夏宇龙,那几个毛头小伙儿上前阻拦,又将老头推开了。
那领头的喝道:“这小子不怀好心,明知自己被什……么……界的人追杀,不远远躲避,却是要将祸端引到我们村子里来,不如把他交给他的仇家,也可保咱们周全。”
“对,我同意。”
“我也没意见!”
村子里那十几个年轻人,纷纷高举双手赞成。
“这该如何是好?”
“咱们总不能遭到灭顶之灾吧!”
“我想,此事得斟酌斟酌了。”
“咱们这里一直太平,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此时,那几个中年人也变得举棋不定的了,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大哥哥好可怜。”
“不要把他交给那些坏人。”
“那些坏人会杀了大哥哥的。”
老者右手撑着拐棍,左手将夏宇龙吃力地扶起。
那几个小孩合力托着夏宇龙,助了老者一臂之力。
“该死的,这乞丐会带坏咱们的孩子!”
“这几个天杀的,来瞎凑什么热闹!”
“一点也不省心,回去老娘打断你的腿!”
五个泼妇骂骂咧咧地挤进人群,将她们的孩子抱入怀中,各自回家去了。
为了消灾避祸,经村里多数人提议,要将夏宇龙捆绑在村头的古杨树上,让其自生自灭。
老者夺过了那几人手中的绳索,苦劝道:“你们都别犯了糊涂,我们不可逆天道而为之啊,而且魔界的人个个杀人不眨眼,我们岂能与魔界沆瀣一气?”
“你说话不好使了!”那领头的毛头小伙急道。
他推了老者一把,将其手中的绳索夺了回来,把绳索对折几圈后,啪啪几声甩出,打在了夏宇龙身上。
“你快住手,别再干傻事了!”
老者奋力起身,孱弱的身子挡在了夏宇龙身前。
绳索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右肩上,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颤抖不已,双脚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是的,老者八十有余,已是耄耋之年,身体如风雨中烛火,哪经得起这样抽打。
但那领头的小伙并未停歇,对着老头又挥了数下……
喝道:“老东西,你吃里扒外,想随他一同去了,我成全你!”
“你就是这样尊老的吗?”
老者被打倒在地,他转过身去,迅速展开双臂,把夏宇龙护在了身下……
弱声说道:“孩子,爷爷不能护你周全了,他们都疯了,你快跑吧,别被妖精抓了去,这些人助纣为虐,会遭报应的!”
老者痛苦而沧桑的面容,让夏宇龙无所适从,猛然想起了爷爷临死前的样子。
他万般悲痛,哭出了声,喊道:“爷爷,是宇龙不好,宇龙没有保护好您。”
“别在这里煽情了,今天我打死你!”
那毛头小伙又猛地挥出绳索,“啪啪啪”地抽打在了老者身上。
老者身体已抖得不成样子,但他却不吭出一声。
村里的其他人都成了的看客,很多人的脸上是麻木不仁的,也有人幸灾乐祸,甚至还有的拍手叫好的。
他们哪会知道,厄运很快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了,因为夏宇龙的血腥味引来了千面蜘蛛精。
夏宇龙怒不可遏,他奋力起身,向那毛头小伙扑去,口中发出了龙吟般的嘶吼。
整个大地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村里的人无不惊骇异常,他们捂着双耳,战战兢兢地蹲在了地上。
那毛头小伙被音波震到了十几丈开外,他一脸惊慌失措,脑子里嗡嗡作响,双耳已经失聪。
“我定要杀了这妖孽!”
他心有不服,挣扎着起身,没走出几步,七孔血流如注,又扑倒在了地上。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夏宇龙已背着老者奔出了村子。
“别让那灾星跑了,魔界的人会杀了我们的!”
“快,把他抓回来!”
村里的男男女女提起棍棒,一窝蜂地追撵了上去。
圆月已经从东边升起,照在山巅之上亮锃锃的,寒光普照之下,大地尽显苍茫。
夏宇龙的身体靠意念支撑,背着老者,吃力地往西边奔跑。
他的腹部疼痛极了,每走出一步,血液便从伤口里涌出,顺着右腿往下流淌。
“他娘的,跑得挺快的!”
“这妖孽受伤了,跑不远的。”
“这回一定活剐了他。”
身后传来了骂咧声,村里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准备进山,老者却叫住了夏宇龙……
说道:“孩子,爷爷就送你到这里吧,我得回村子里去了。”
夏宇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不放心爷爷回去,他们会伤害您的。”
“你已经很累了,快休息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是,爷爷!”
夏宇龙小心翼翼,将老者从背上放了下来。
老者斜躺在枯草边上,望着冷清清的圆月,笑了……
片刻,他叹道:“月是故乡明啊,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到哪里去,叶落如果不能归根,岂不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了么,你还很年轻,得闯四海,将来你定大有作为,别因为救爷爷而连累了自己啊。”
“爷爷,我……”
老者慈祥的面容,又勾起了夏宇龙对爷爷的怀念。
他鼻子一酸,热泪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爷爷,我……”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有很多心里话要向老者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
老者凝视夏宇龙片刻,无不喜爱地说道:“孩子,不管眼下生活多么艰难,一定要好好活着,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来,三界之大,应以四海为家。”
“嗯,宇龙谨记爷爷教诲!”
夏宇龙点着,泪珠子他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流进了他的嘴里。
老者微笑着伸出干枯的手,替夏宇龙擦拭了脸上的泪水……
又心疼地道:“孩子,不哭,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坚强,你是天底下最纯善的人,你虽是凡人之身,但我看得出,你的魂脉里有三界中最上乘的灵气,这是仙道之家、各路牛鬼蛇神最奢望不到的。”
自从夏宇龙破茧蜕变以来,类似的这些话时常萦绕在他耳边。
他看着老者问道:“爷爷也知道我的身世么?”
老者缓了口气,回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但你方才的气场,已经震撼了三界,你乃天之蛟龙,是宇宙之子!”
说到这里,老者又抬头看了看圆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在年轻的时候,拜了星光路人为师,与他学了一些占卜及仙家之道法。”
“啊,星光大仙,我也认识他,他在三界来去自如,帮助了很多人。”
夏宇龙兴奋异常,他握着老者的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者点了点头,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的我,也如同村里的那些毛头小伙,一点也不上进,认为学那些东西当不了饭吃,拜师学艺也就半途而废了,仅学了一些皮毛。”
他抬头望着进山的路,“我通过星象占卜得知,这东土大地上,西边之地早已变了天日,龙往西行,正邪交替逆转,天玄阵痛巨变,而后会迎来朗朗乾坤,但这一路波折重重,你得多加小心才是啊……”
话说间,十几颗鸡蛋大小的石子,从身后飞将而来,嗖嗖嗖地在老者和夏宇龙身边擦过。
随后便“砰”的一声,老者口吐鲜血,扑倒在了夏宇龙怀中,他的后背已被一颗石子击中。
老者强忍疼痛,说道:“他……他们追上来了,你快走,快走啊!”
“我们一起走,他们会伤害爷爷的!”
夏宇龙蹲下身子,要去背老者。
老者憋足最后一口气力,低沉地嚷道:“糊涂,你再不走,爷爷立刻就死在你面前,我一把年纪了,他们不会拿我怎样,我还得劝他们离开村子呢!”
说着,他推了夏宇龙一把。
夏宇龙向前踉跄几步,便又转过身来,忧郁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心疼。
老者向夏宇龙挥出了拐杖,喝道:“臭小子,快滚,我不需要你怜悯!”
“爷爷您保重!”
夏宇龙抹去了泪水,转身奔向了前方的古树林里。
群山之中,他一路跌跌撞撞,向前奔跑,腹部已经痛得麻木了。
皎洁的月光下,整片大地寂静而凄清。
夏宇龙已深入了群山复地,再也走不动了,双腿一软,昏昏沉沉地倒在了一小土坡上。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会就这样死去了吧?”
他头脑一片空白,似乎一切都停止了下来。
圆月近在咫尺,就挂在夏宇龙的正前方。
在他身旁,矗立着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古树。
树干上那弯弯曲曲的枝条,映照在了圆月上,犹如妖手将圆月死死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夏宇龙从梦中惊醒……
他又梦见了与天魔战神血战时的场景,这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该何去何从?”
他捂着疼痛的腹部,呼喊着青岚和蓝芯的名字,继续在大山里奔跑。
夜风来袭,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山谷之中沙沙声四起。
伴随着呼啦啦的杂乱声,听如野鬼在群山中哭泣,为寂静的黑夜,增添了一抹生动。
这抹生动,让人不寒而栗。
但对于夏宇龙来说,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
圆月正逐渐靠近西边的群山,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在其深处隐隐浮现。
这便是天上的月宫。
仙气丝丝缕缕,自宫中溢出,汇聚于圆月表面,在凡界看来,空中玉盘被缠绕上了一条白丝带。
蓝芯站在月宫中的风月楼上,她双手扶着凭栏,静静地感受拂过脸庞上的轻风。
在她左边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这是她从望月山悬崖上掉下来时,留下的伤疤。
那天夜里,蓝芯坠落悬崖,被云游四海的圆月仙老救下了。
得知蓝芯正是他苦苦寻找的西丹古国公主时,他惊喜异常,随即化作夜鹰。把蓝芯驮回了月宫。
幸得圆月仙老及时发现,如果时间稍迟,恐怕蓝芯已化作了冥界灯芯。
在两千年前,西丹古国国王率领十万精兵,与各路叛军在茉莉山上鏖战了三天三夜。
后来兵败西域,西丹古国就此灭亡。
国王看见自己的士兵散的散、逃的逃、降的降,已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拔剑自刎,倒在了沙漠边上。
当他醒来时,已身处于月宫之中,圆月仙老忙前忙后,服侍十分周到。
西丹古国国王以炼制丹药为喜好,欲求长生不老之术,导致朝政荒废。
一个富庶的古国,就这样白白断送在了自己的手里,国内的平民百姓被大肆屠杀。
按理说,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国王,甚至遭人谴责唾弃。
却偏偏被天元始尊重用,安排其掌管月宫,当起了神仙,还统领十万个天兵,着实令人费解。
仙界有传闻说,西丹古国国王,与天元始尊有复杂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有的说他们是远房亲戚,也有的说,国王拜了天元始尊为师。
甚至还有人说,国王就是天元始尊的私生子。
但不管是何等复杂的关系,眼下不是考究的时候,在往后的叙述中会一见分晓。
蓝芯被圆月仙老带回月宫时,其父皇与各路仙家正在大殿中饮酒作乐。
轻快的乐器声,萦绕在月宫上空。
大殿中央有几个舞女,娴熟地舞动着妙曼的身姿。
其父皇面带笑容,不时地捋着下巴上的胡须……
口中一个劲儿第念道:“好好好!”
其母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右手轻轻地拨动着佛珠。
她早就厌倦了这花天酒地的生活,若非碍于情面,她早就到后堂休息去了。
各路神仙分列两排而坐,从左至右,依次是……
身穿八卦道服、手持拂尘的“太观老君”;
面色黑不溜秋的“灶火大神”;
手摇儒扇的“仕途大仙”;
头顶七彩光环的“风雨仙师”;
面红如枣、头戴巾冠的“东海神君”;
身披红色战袍、面容古板的“天兵统军”;
以及一些还不知名的神仙。
他们面色微醺,目光却炯炯有神,沉迷在了几个舞女身上。
“哈哈哈哈!”
殿堂深处,不时地传来神仙们的欢笑声。
人头攒动中,一熟悉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此脸庞,让父皇、母后牵挂了千年。
二人均是心中一惊,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迅速起身,穿过了大殿。
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仙家们都屏住了呼吸。
舞女们会意地退下了,轻快的乐曲也消停了下来。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殿堂中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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