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山风顿起,四野的植物拼命摇曳,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来,我觉得浑身冰凉。侧脸看流觞,他脸色发白,额头沁满秘密的汗珠。
“你怎了?”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这个情况很像打摆子。我虽然不清楚打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年少时,有听爸爸妈妈讲过症状,仿若就是如此。
这种情况不好好照料是可能死人。我心里莫名害怕。从第一次遇见夏康峻开始,我平凡的生命便波澜四起,不断遇险,生命里不断有人逝去。
世界上的人,从呱呱坠地到死亡,这其间的一段路,便是生命。每个人的人生,前半段,观察学习,都是为了面对生,有生存的能力,有活下去的勇气;而后半段便是学着如何去面对死亡,面对亲人、朋友、爱人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但在我还没有学会面前死亡的时候,命运便接二连三地带着我在意的人离开,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原本只是单纯地等着有一个平凡的人牵起我的手,一起走,一直走,走到世界的尽头。
可是,没有。儿时,便有人说酉年酉月酉时生的我,命格太过奇怪,那时笑人太迷信,现在,随着师傅,师兄们,净尘,苏轩奕的离去,夏康峻的受伤,夏月凌的奇怪举动,我越来越相信有命运这回事了。
“我没事。”流觞咬着牙,好半天才蹦出这三个字,汗水就滴了下来。我顾不得礼仪,便紧紧抱住他,他也没有抗拒,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他是这样让人怜惜的孩子。虽然长得已经很高大了。
我一定不可以让他有事,更不能让他落入夏月褆之手。他只是偶然与我命运交集的迷途孩子,我不能连累了他。
“十八弟妹,我要开始数数了。”夏月褆的声音透着阴冷的寒,这次失了气度。
“不要管我,你快走。”流觞在我怀里闷声说,我听得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留下来,什么也做不了,还拖累我。”他从我怀里努力挣扎出来,愤恨地看着我。我也瞪着他,死死地抱着不放手。
“死女人,你怎么这样犟呢?”流觞眉头微皱,说道:“我是中咒了。那群骑士不是人。”
“中咒?我怎么没有?不是人?你怎么知道?”我警觉起来,按理说,如果千年前,莲月皇后真的下了诅咒,那会法术的人的确是很少的,不会法术还能做到刚刚那般整齐划一,之前却还不经过任何的指令便做到,便却是不是人了。只是流觞不是具有法术的人,却如何看得到?我紧紧地盯着他。
他越发不自在,痛苦地呻吟了好几声,缓和了些,才口气恶劣地说:“我自然晓得他们不是人,至于你,我不知,或许人家没有给你下咒。”
说得也是,我身体欠佳,再给我下咒,我死了,他们的计划不久全部泡汤了吗?再一看,流觞还皱着眉,我替他擦去汗珠,也学他样,恶狠狠地说:“你个小破孩,什么都不学,就学这种死脾气,不好。”
他没好气地闭上眼,睫毛扑闪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我抚了抚他的额头,感觉他身体没有之前抖得厉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些。只是发愁了,面对着几百个不知深浅,不知什么来路,甚至明目咒也看不出类别的高手,我和流觞这样的伤病号,绝对是没有跑的可能的。
“十八弟妹,我数到五了,你好自为之。”夏月褆的声音寒意越来越重。
“我们还是出去吧,他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顶多是用来威胁王爷。”流觞小声说,头埋得很低,语调充满歉意。
我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心里软软的,我自己也清楚,夏月褆来抓我,定然是要要挟夏月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我,只是怕他们动流觞。
其实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走出去。然,我却想看看眼前这群人的实力,再说了,我也是有实力一搏的。
我慢慢地解开披风,伸手从怀中招出紫菱镜。它是一把精巧的紫色菱花铜镜。淡淡的紫烟氤氲在它周围。看到它,便想起与苏轩奕堕魔的日子,其实也是温情款款的。
“你居然有紫菱镜?”流觞一脸惊异。
“你知道这是紫菱镜?”我也惊异地看着他,他若真只是夏月凌训练的手下,也非道门中人,不会玄门法术,怎会一眼便识得这是紫菱镜?
正在此时,流觞还未回答。铮铮弦响,是几十把琵琶奏出的乐曲,整个山间的草木顿时疯狂摇曳,恨不得将自己生生折断,那山上的石头也轰隆隆往山下滚。
接着便是长笛的高音悠扬入云,加入这琵琶的乐声之中,霎时天空中电闪雷鸣。我只觉阴风怒号,那些音符汇集成浊浪朝着我们扑面打来。
避无可避,我猛地闭上眼,只觉一阵劲风过,便没了预期的痛觉。怎么回事?我自己是道门中人,也只刚才的音乐声是极其凌厉的攻击。我怎么会没事?
低头看,蓝莲流风闪出纯净的蓝色结界,反噬的力量将那些音符砸得粉碎,碎片纷纷按原路返回。
紫菱镜也发出淡淡的紫色。蓝色和紫色交相辉映,雪花顿时化去,天空呈现透明的蓝,清澈洁净。
我听见那些琵琶的弦断裂,发出极其尖锐的高音调,一根根排过去,此起彼伏,既而,便是竹笛破裂,低沉而短促,是空气沉闷的爆裂之声。看不见的气场横扫而过,那些黑衣人纷纷被震落马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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