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凝心下猛然一跳,突觉脸庞有些发热,想来脸色已经有些变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傅瑜靠的离她太近,热气都喷在她耳畔了——还是因为傅瑜方才笃定又自信的“我的阿凝”几个字。见她脸红,傅瑜轻笑出声,随后得意洋洋地看了远坐在一边窗边,故作隐蔽看他们两人的虞非晏。
斐凝见状不由得无奈的笑,却佯做怒意的瞪了傅瑜一眼。淡扫峨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涵义。
傅瑜忙回头,假意咳了两声,才故作开放的对一旁闲着烤火的傅莺莺说:“莺莺,如果觉得闷,去外头堆雪人吧。”
小孩子最是容易玩到一起,傅瑜开了个头,即便是在场的三四位夫人还有些担忧雪大寒冷伤身,但还是允了在场的六个小孩子出去玩雪,九皇子杨演得了南阳长公主的允,也高高兴兴地出了去。
临走前,经过傅瑜身侧的时候,还特意拱了拱手,笑得肆意。
送走了一干小孩子,屋内的大人也结伴去梅林寻梅踏雪,傅瑜特意找南阳长公主拿了手炉,放好了炭火塞斐凝手里。
这样一来,在场众人不免有样学样,卢庭萱不由得道:“傅二郎君是个再细心不过的人。”
南阳长公主就笑:“你看他今天这样就是再细心不过了?你要是知道阿瑜这人是个能约了人打马球,还能忘记骑马穿马装的那迷糊性子,你就不会今日这般说了!”
“也不过就是今天他夫人在场,这才一颗心一双眼都再细心不过了。”南阳长公主这话说的,在场众人不免会意而又善意的笑起来。
婚后少有出来赴宴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明目的被人打趣,饶是镇定如斐凝,也不免有些羞赧的侧了脸,瞪了傅瑜一眼。
傅瑜被她瞪得心神晃荡,故作害怕的别过眼,回南阳长公主的话:“我既已成亲,对自家夫人好,又有什么不对?一个男子,如连妻子的冷暖都不在意,哪里还能称得上一个丈夫?”
“你这般言语,要传到李御史耳中去,怕不是要说你是个惧内的了。”王犬韬在一旁调侃。
傅瑜笑得古怪:“李御史向来古板正经的很,但咱们哥几个谁不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御史夫人了……”
几人又是一番笑谈。
傅瑜牵了斐凝的手,两人径自寻了一方小路,在梅林中穿梭,将身后的王犬韬和陶允之的呼喊抛之脑后。
风乍起,梅树上的白雪簌簌落下,红艳艳的梅在白雪中犹自静静绽放,落在人眼中惊.艳的很。
有雪落在斐凝发上,傅瑜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伸手轻柔的拂去鬓上和肩上的雪,又将她身上的白色斗篷拉拢了些。他做这些的时候,眼神纯净毫无杂念,手下却温柔细致。
斐凝道:“我们两个单独出来,等会儿叫人瞧见,又要笑话了。”
“她们要笑话,便让她们笑话去,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我对你这般好,她们那是又嫉又羡。”
斐凝哑然失笑。
傅瑜看着她的笑,突然伸手去触她的脸。
斐凝一愣,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傅瑜的手穿过她耳畔,在她身后树上采了什么,想来是梅花,神情专注地插在了她的鬓边。
“春天的时候,在桃林里见你,我就想这般做了。”
“真好。”傅瑜轻声呢喃,张臂拥着她。
斐凝身形颤了一下,在傅瑜怀中有些僵硬,但到底没有掀开他。
两人又在梅林里头走了一会儿,好运的找到了一方小亭。再往里去,雪层越发的厚了,一脚踩下去就一个深窟窿,但两人站在亭子中遥遥望远方的小山脚,几株白梅的枝丫在漫天遍野的红梅粉梅里,尤为显眼。
在傅瑜看来,白似雪的白梅,要比红梅更配斐凝今日簪着白玉簪的妆容,便和她说了几句话,快步地朝山脚的那几株白梅去。
他毕竟是习过几年的内外家功夫的,虽不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但傅家也是家底深厚,让他不至于被围困在厚及膝盖的大雪里是没问题的。
斐凝站在亭侧,伸长脖子遥遥地望着傅瑜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一片白雪红梅中,只影影绰绰的透出一片青色。
傅瑜常年着紫,今日倒是穿了一身青衣,将满身的意气和武气遮盖不少,平白添了几分书生气。似想起什么,斐凝蓦然垂了眼眸。
身后有踏雪的声响,斐凝回身,见着一身月白长衫,同样身披月白色大氅的虞非晏。他身形挺拔,面目俊朗,浑身气质如玉般温润,雪中君子,莫不外是。
他黑眸沉沉,看斐凝的眸光一如既往,哑声轻唤:“阿凝……”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斐凝面前这般失礼的唤她阿凝,以前都是格外君子的唤她斐娘子。
不知怎的,斐凝突兀地想起方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她耳畔轻声对她说:“我的阿凝比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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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寻梅
斐凝侧身行礼:“虞郎君。”态度不卑不亢, 声音清冷,目光冷然,一如往日。
虞非晏却只是看她, 目光似火焰般炽热,有爱慕, 又有些贪婪, 有些瑟缩,有些惆怅。
总之, 就是很复杂。
“他……他对你好么?”
斐凝垂眸, 侧身, 淡淡道:“虞郎君逾越了。”
虞非晏身形微动,他突地上前来,沙沙的踏雪声响起,月白的大氅在白雪上滑过,步履虽有些急.促却很稳健, 整个人隐隐透出一股颓然和迫切。
斐凝在亭侧, 虞非晏在不远处的一株红梅树下,此番又向前凑了几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步远了。即便现下民风开放, 虞非晏这般也是失礼了。
斐凝蹙眉,身形向后退了两步, 小腿肚抵上了亭中摆着的石凳。
见她如此, 虞非晏突地停下脚步, 身形稳稳地立在小亭的台阶下, 似脚下扎了根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眼睛仍痴痴地看着斐凝。
“罗敷有夫,使君也会有妇,何必如此?”斐凝侧着身,双眸远眺远处小山脚下的零星点点的白梅,似乎能望见那整日缠在她身侧嬉笑怒骂皆成趣事的傅瑜。
虞非晏深深叹了一口气,见斐凝比之往日更加疏远的态度,只觉心下钝痛。他想起方才傅瑜明晃晃的当着众人的面与斐凝的亲昵,他那时的痛,也不如现在斐凝对他说的那句“何必如此”的万分之一。
罗敷已有夫,郎君何必如此。
“使君心中的妇……从来都是罗敷。”虞非晏轻声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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