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似乎比她记忆中变了许多。
虽说从前他好像也没那么爱笑,可故作深沉之余,整个人却是松弛的。
面前的黑衣男子眉眼却显得更冷戾,一双狭长的眼眸黑沉,似乎吞噬了一切情绪,令人望不清。
“衣服也换了。”她看着他身上的法衣。
这一次,裴烬总算给了点反应。
他轻笑一声:“人都杀了,我还会留着件衣服不成?”
卫卿仪视线落在他腰间的墨玉牌上,没有否认,只是深深地看着玉牌上若隐若现的腾龙纹,眼眶逐渐湿润。
“说好了陪着你一辈子,到头来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零零过了一千年,对不起啊。”她轻声道,“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辛苦?”
裴烬无声攥紧了昆吾刀,撇开脸:“我的事早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他唇角紧绷着扫她一眼,“昆吾刀打散的神魂不入轮回,也永远无法被召回人世,只有巫阳舟那样的蠢货才会将错就错,做出那些恶心的蠢事来。你早该死了,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裴烬语气不算客气,卫卿仪也没生气,顺着这个话题笑了一声道:“自然是有人关心你,被我听见了,所以来了。”
她转头朝着温寒烟眨眨眼睛,“快来。”
温寒烟原本不太想打扰他们,【花意痕】只能坚持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这一次的相见,实际上不过是另一次的永别。
但既然卫卿仪主动想起她,她也不忸怩,干脆利落走过去。
温寒烟还没站定,卫卿仪的手便大咧咧从斜地里伸过来。
卫卿仪丝毫不见外地抬手勾住温寒烟脖颈,视线在她和裴烬之间来回移动几次。
“可以啊,你小子。”她另一只手也伸出来,用力一拍裴烬肩膀,“原来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女子,我替阿珩一起承认了,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哦。”
温寒烟脸色倏地一僵:“前辈,您误会了,我——”
话说到一半,她眉心陡然一烫。
就着破碎的冰棺,温寒烟瞥见自己额心上那枚印迹再次若隐若现起来。
许是她这一靠近,和裴烬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方才一场斗法,周遭空气里皆是他的气息,她这枚印迹便自发开始发亮。
温寒烟突然就不知道剩下的话该如何开口了。
裴烬察觉到她古怪的停顿,抬眸扫来一眼,望见她眉心闪烁的腾龙纹印迹时,神情也稍微一僵。
但那情绪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他便若无其事开口。
“这位美人是正道楷模,我如今不过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即便有心倾慕,又怎么有资格染指?”
他扬唇一笑,对着卫卿仪替温寒烟将话说完,“你想得太多了。”
卫卿仪:“世间黑白哪里有那么分明,孰正孰邪往往一念之间。但人嘛,还是那么个人。”
她自然也看见了温寒烟眉心的印迹,满脸看破不说破的揶揄笑意,“以你的性子,能让一个人了解至此,又将这印迹给出去,还口口声声说‘有心倾慕’,也是难得。”
裴烬眉目微敛,指尖不自觉蜷了蜷。
片刻,他才漫不经心轻哂了下,错开视线,“你既然闲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看看她身上的蛊。”
“蛊?”卫卿仪脸色一凛,转头看向温寒烟伸出手,“小美人,你且将手搭上来。”
话题莫名扯到这里来,温寒烟心里的那几分不自在瞬间散了个干净。
这莫名其妙的蛊一直在她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发难,还连带着硬扯着她和裴烬纠缠在一起,温寒烟恨不得立刻想办法把它剔出去。
她迅速将手搭在卫卿仪掌心,下一瞬,便有一抹柔和灵力自腕间探入。
卫卿仪感知片刻,脸色越发古怪。
少顷,她收回灵力,朝着温寒烟友善一笑,转过脸看着裴烬时,表情变脸一般瞬间沉下去:“她体内竟有你的魔气?怎么回事?”
温寒烟动了动唇,还未开口,便见卫卿仪甩袖一掌打在裴烬身上。
“分明早就越了界,方才还说什么不敢。”她一边抽他,还专挑着裴烬身上的伤口处抽,一边阴阳怪气道,“阿珩若是知道你如今成了这样,非得打死你不可!”
温寒烟心里惦记着蛊的事,再加上这些事到底也令她有些不自在,连忙将话题重新扯回来,“前辈,我与裴烬被迫纠缠至此都是此蛊所致,您方才可曾看出什么内情?”
“我怎会看不出?裴氏自古以制蛊闻名,你体内的蛊制法放眼整个天下,也唯有裴氏一门知晓。但我毕竟并非裴氏弟子,具体的便不知晓了。”
说及此,卫卿仪又瞥一眼裴烬,“这小子对制蛊没兴趣,于是阿珩便只将这方法传给了一个人。”
停顿片刻,她视线转向巫阳舟。
巫阳舟神色阴鸷立在不远处,感受到卫卿仪视线落在身上,半晌才道:“我承认,这蛊的确是我做的。”
卫卿仪脸色一冷,巫阳舟见状,不情不愿将他当年所做之事和盘托出。
“千年前寂烬渊一战,裴烬被封印之前,我趁乱取走了他心头血,注入到这蛊之中。所以,这蛊才会唯独对裴烬起作用。”巫阳舟道,“而且这种吸引力,即便是自制力再强的人都无法抗拒。”
他古怪一笑,“因为她身体里,本便拥有着属于他的心头血。”
温寒烟沉吟片刻,狐疑道:“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何我中了蛊之后,反而能够加固寂烬渊的封印?”
“那和我无关。”巫阳舟冷声道,“我只能告诉你,曾有人请我出手制蛊,但后来他又在其中做了什么,便不是我能管的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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