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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李校尉,是要哗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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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亚夫这个‘君命有所不受’,是得到天子启默许,甚至是口头许可的;

反倒是那骁骑校尉李广,再三违背周亚夫的军令……

“走,过去看看。”

“我倒要看看这李广,究竟长了几颗脑袋。”

周亚夫话说的淡然,但即便是那平淡如水的语调,却也并不难让人听出杀意。

——军营之中,军令最大!

许多放在民间,只需要罚金、罚劳,更或直接就是口头警告、教育的罪责,放到军营中,都是动辄杀、枭!

更何况如今汉家,是为史家称之为‘汉承秦制’的刘汉,仍旧保有极为浓厚的古典军果住义(谐音)色彩。

除去最轻的军棍、军鞭,汉室军法倒数第二重的惩罚手段,便已经是‘杀’了……

“陇西李广,率麾下锐士三百,斩将夺旗而归!”

“速开营门,引我至太尉大帐领赏!!!”

当周亚夫阴沉着脸,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营门内时,营外刚好穿来李广那极为粗狂,又隐约带点酒气的呼号声。

刹那间,周亚夫面色更一黑,脚下步子也更快了一分。

在将士们的瞩目下,走上营门一侧的竹楼,居高临下的看向营门外,正单手挥舞着一面叛军大纛的李广;

只那锐利的双眸,并没有在那面大纛上停留哪怕片刻,而是直勾勾凝望向李广目光深处。

“李校尉,当真是才气无双啊?”

“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便又是翻出营墙,又是突袭吴楚贼子;”

“此刻,又是‘斩将夺旗’而归?”

“——有如此猛将,实在是我汉家之大幸~”

“我这个太尉,都有些想要在陛下面前,为李校尉多美言几句呢……”

恨不能溢出的阴阳怪气,自也没给李广装傻充愣的机会;

如是一语,周亚夫便稍昂起头,睥睨着营外的李广,静静等候起了李广的解释。

——在军中,别说是违背主将、主帅的命令,便是违背上官的命令,那也是上不封顶的重罪!

就好比一个管着五十号人的屯长,违背了上官:曲侯,也就是百长的命令,一旦坐实‘战时抗令’的罪名,那当即便是枭首示众,再悬尸于营门!

到了李广这个级别,尤其违背的还是当朝太尉,理论上掌管着天下兵马,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的太尉周亚夫的军令;

且不说影响有多恶劣,单就是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够让李广的宗族,唱出那首‘听我说谢谢你’了。

按理来说,被当朝太尉逮了个正着,又明着指责‘违抗军令’,李广再怎么有胆魄,也总该有些心虚和慌乱。

但出乎所有人——甚至都有些出乎周亚夫预料的是:李广非但不低头,还胆敢鼻孔朝天……

“周太尉难道是想说,我这斩将夺旗的大功,还不足以和违抗军令的罪过相抵吗?”

“又或是周太尉……”

“——习惯了做缩头老龟,眼里便容不下我这样有胆魄走出昌邑,去和吴楚贼子厮杀的忠臣良将?!”

气势丝毫不输的一番讥讽道出口,李广更极尽肆意的举起手臂,将那面大纛又扬了扬。

“我李广!区区一个骁骑校尉!”

“带着三百人,便斩了吴楚贼子的千长,还夺了贼军大纛!”

“——绛侯拥兵十万,官居太尉!”

“更为陛下委以宗庙、社稷之重!”

“不思冲锋陷阵,忠君报国,却在这鸟昌邑,连着挖了一个多月的战壕?!”

说到此处,李广只将手中军纛一扔,身旁的军士也适时扔出几颗由布袋装着的人头。

而后,李广便自豪的昂起头,将目光扫向营盘内。

“将士们!”

“我们,都是汉家的忠臣!”

“是奉了陛下之令,来支援睢阳城的梁王!”

唰!

“而不是来替太尉周亚夫,在这昌邑挖千人坟、乱葬岗的!”

猛然抬起手,食指直勾勾对向竹楼上的周亚夫,李广面上怒容更甚。

“你周太尉有着闲情,我李广可没这个雅致!”

“既然你周太尉不敢应敌,我李广便是带着这三百家丁,也照样能在吴楚贼营内,杀他个七进七出!”

“眼下,梁王在睢阳浴血死战,东宫太后夜夜泣血,陛下更再三颁诏,催促你周太尉发兵支援!”

“结果呢?”

“——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成了你周亚夫畏敌怯战的借口!”

···

“怎么?”

“你周亚夫能抗陛下的诏,我李广,就不能抗你周亚夫的令了?!”

说到这里,李广终是将手中马缰一拉,侧对向昌邑大营的营门;

怒目圆睁,恶狠狠瞪了周亚夫一眼,便高昂起头,扯开嗓子。

“昌邑大营,凡是有卵子,又自诩为汉臣的,都跟我走!”

“随我杀入睢阳,支援梁王!!!”

嗖嗖嗖!

李广话音未落,营门内便应声飞出几道箭矢,尽数砸在了李广身前三五步的位置;

竹楼之上,周亚夫更是眯起眼角,同样昂起头。

“李校尉,是要哗变吗?”

“亦或是要窃营?”

周亚夫身侧,后将军程不识单臂高举,随时做好了再次落下手,向营内弓卒再次下达发射指令的准备。

李广却丝毫不惧,只当没看见那几枚扎在身前的箭矢,以及竹楼上的太尉周亚夫。

就这么隔着营门望向营内,等了好一会儿;

见始终没人愿意翻出营墙,才重重哼了一声,调转马头,朝着睢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营内,周亚夫凝望着李广远去的北营,面色阴沉的可怕。

一旁的程不识也本能的一颔首,开口问道:“可要派兵去追?”

却见周亚夫微一摇头,又轻发出一声叹息。

“不必……”

“这位李校尉,怕是想要借此战攀上梁王,乃至东宫太后的高枝。”

“人各有志,强留不得……”

话虽如此,但周亚夫阴戾的目光,却片刻都没有从李广策马离去的方向收回。

甚至哪怕营门外,已经不见那三百骑的身影,周亚夫的面容,也依旧黑的能滴下水来。

“李广……”

“且记你一笔……”

暗下将李广这个人名牢牢记在心里,周亚夫便嗡然回过身,下了竹楼,便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而在周亚夫身后,后将军程不识却是驻足片刻,方沿着营墙的方向,替周亚夫巡视起防务。

周亚夫什么也没说,程不识也什么都没问。

就这么默契的完成了工作交接,又对彼此无比放心。

只是经由李广这么一闹,昌邑大营本就有些不稳的军心、低迷的氛围,便愈发趋于不利。

尤其是在半日之后,李广率领三百骑,突破吴楚叛军层层包围,自东杀穿了吴楚叛军的包围圈,被梁王刘武接入睢阳城,昌邑大军的军心士气,更是临近跌落谷底。

但对这一切,太尉周亚夫却似乎并不担心。

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昌邑十万大军却依旧在程不识的铁腕治军下,有条不紊的挖战壕、垒营墙。

而睢阳城,却因为李广的到来,而彻底变得热闹了起来。

——在李广突破包围圈,‘杀’入睢阳城当日,代天子启奔赴睢阳犒军的皇长子刘荣,恰好也到了睢阳城。

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让刘荣由衷的感叹道:有些历史人物,之所以会有那般令人不忍的下场,都是有原因的……

尤其是李广这种让人不知如何评价的作态,更是让刘荣愈发感觉到:兴建汉家高级将官军校的计划,已经是迫在眉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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