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5章 老儒安敢?! (第1/2页)
「母亲这是……」
翌日午后,上林猎场外,兽圈。
带着儿子刘荣、姐姐刘嫖来到兽圈外,果然见到母亲窦太后的身影,出现在兽圈外的凉亭之内,天子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如是打了一声招呼。
——天子启的脸色不大好看。
因为在汉家的二元政体下,有一个东西两宫都默认的、不成文的默契:汉家的两位‘皇帝",不能同时不在长安。
西宫天子、东宫太后,起码要有一个人留守长安!
往好了说,是避免长安出了什么大事时,没有能拿主意的‘君";
往难听了说,便是确保长安有‘君"掌控局面,以免有心人乘机作乱。
在过去,汉家的太后也极少出长安,甚至是极少出长乐;
除了必要的祭天、祭祖等政治活动,汉太后——尤其是吕后之后的汉太后,基本都是在长乐宫不挪窝的。
就说当朝窦太后,自先帝入继大统,一直到先帝驾崩——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几乎都没怎么出未央宫!
便是从专属于皇后的椒房殿走出来,在未央宫内走一走、转一转的次数,那也是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而在先帝驾崩之后,窦太后又住进了长乐宫;
打自进了长乐宫的门,距今这三年多的时间,更是连长乐宫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窦太后整个太后生涯,至多也只会有三五次机会,能从长乐宫走出来。
——册立储君的大典;
——太子大婚的庆典;
以及,可能发生在窦太后在世时的政权交接。
而今天,窦太后毫无征兆的出了长乐宫,更直接就出了长安城,甚至都没提前知会一声,便直驱天子启,以及一众皇子所在的上林苑;
长安城则由于窦太后此番任性的举动,而成了既没有太后、也没有天子拿主意,又没有丞相***大局的权力中空……
「皇帝不用担心。」
「我来上林,只是有一些话,要问问皇帝的《诗》博士。」
「话问完了,我就会回长安去,误不了皇帝的社稷。」
得了窦太后这句‘不日便回长安",天子启心下稍安;
又反应过来窦太后口中的《诗》博士,正是前几日在自己面前,和太后客卿黄生辩论的大儒辕固生,天子启才刚缓和的面容,也瞬间再度不上了一层阴云。
——很显然,黄生不满于那场辩论‘平手"的结局,告状告到窦太后那里去了。
再看窦太后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摆明了是要为自己的客卿——为自己敬重的黄老巨擘:黄生找回场子……
「母亲,是为了黄生而来的吧?」
「前日那场辩论……」
不等天子启开口安抚,窦太后便冷然一抬手,将天子启未尽之语强行打断。
「皇帝不必多言。」
「是非对错,我心里有数。」
言辞强硬的说着,窦太后便挪了挪身,尽可能将身子坐直了些,旋即便做出一个淡漠清冷的表情。
「皇帝只管将那辕固老儒找来,当着我的面答话便是。」
「——也别想着拿‘长安路远"‘辕固年老"之类的话来搪塞我。」
「我是知道那辕固生在皇帝身边,才亲自前来上林,寻那老儒问话的。」
一听窦太后这话,天子启本就僵硬的脸色,随之再添一分苦闷。
好~嘛!
这是提前打探清楚了
状况,专门来上林苑堵人来的?
退路都被窦太后堵死,天子启无可奈何,自然只能让左右前去,将窦太后口中的‘老儒"辕固招来。
在等候辕固前来的空隙,天子启也是朝着一旁的姐姐刘嫖、儿子刘荣一阵使眼色。
——想想办法!
——千万别让那老辕固,死在太后的盛怒之下!
感受到天子启恨不能明写在脸上的受益,刘嫖似是而非的低下头去,不知是在想办法,还是在想日后推脱的说辞;
刘嫖能这么做,刘荣却是只得硬着头皮,神情严峻的点下头。
这很难;
尤其是在‘天眼"中,看过辕固生今日的表现过后,刘荣愈发感觉到今日,自己极有可能要让老爷子失望。
但做储君,往往就是这个样子的。
——封建帝王,尤其是汉家的帝王,总是会给储君丢出一个无解的命题,让太子试着折腾一下,死马当活马医。
医死了,无伤大雅——左右本来就是‘死马";
十回能医活个三两回,便算是合格了。
万一医活了,自然是简在帝心,疯狂加分……
「试试吧~」
「再不济,也总还能学老爷子,给那辕固扔把剑下去,怎都不至于害了性命……」
一时间,刘荣大脑飞速运转,CPU都烧得直冒烟。
不多时,当事人也总算是到场,为这场垂名青史的名场面,正式拉开了帷幕。
「《诗》博士臣辕固……」
「——听说辕固生前日,和我的客卿辩论了一场?」
不等辕固生拜谒之语言罢,窦太后清冷的话语声,便让在场众人纷纷心下一沉。
便是那老儒辕固,也难免本能的心下一颤,为太后这扑面而来的恶意,而感到一阵本能的胆寒。
但很快,辕固便调整了过来,挺直腰,昂起头,慢条斯理的捋了捋颌下白须;
嘚瑟够了,才轻蔑的斜眼瞥向窦太后身侧,阴阳怪气道:「黄生这是技不如人,便要假太后之威,来逼迫我言不由衷的认输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色变!
——窦太后本就清冷的面色,瞬间冰冷到再不带丝毫温度;
——原本还纠结着‘要不要出手"的馆陶主刘嫖,当即便摆明了袖手旁观,绝不蹚这摊浑水的架势;
天子启身侧,刘荣当即带上了痛苦面具,同时也不忘将看傻子般疑惑的眼神,洒向辕固生那张臭屁的面庞。
便是天子启,也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显然是在强自按捺着什么……
「我听说,辕固生觉得汤武革命,是顺天应明。」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辕固这样的儒生眼中,只要君王不够贤明——甚至是只要没达到儒家心目中的‘贤明",就可以被乱臣贼子窃夺社稷呢?」
「什么时候,我汉家的君王是否贤明,是由高阳酒徒说了算的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窦太后冷不丁道出此语,而后便摸索着将上半身,稍转向天子启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开口,甚至连目光都没能精准落在天子启身上,却也摆明了是在问天子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时候,我汉家是由这些个儒生执政了?
我怎么不知道?
而在窦太后、天子启,以及刘荣、刘嫖身前不远处,听闻窦太后这一声‘高阳酒徒",辕固生也是当即气红了脸,却又碍于窦太后的身份,偏偏发作不得。
—
—高阳酒徒,算是太祖高皇帝刘邦,在儒家身上扣下的耻辱柱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说是秦末,陈留县高阳里有一穷儒,名曰:郦食(Y)其(j);
郦食其家境贫寒,生活落魄,连日常生活都不能保障,只能做一个看管里门的小吏,以勉强糊口。
知道郦食其有才能,又如此贫寒,陈留的豪族们却也不敢向其抛去橄榄枝,并称呼郦食其为:狂生。
就这么在家乡有一顿没一顿混到了秦末,郦食其终于时来运转——郦食其的某位同乡,在沛公刘邦账下做骑士,在刘邦询问其家乡‘可有豪杰"时,向刘邦举荐了郦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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