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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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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宗祠,和每一个贵族宗祠一样,坐落于当代嫡脉,即章武侯窦广国这一脉的核心建筑:章武侯府内。

窦氏一族的嫡脉,之所以会是兄弟姐妹三人中,最年幼的章武侯窦广国,而非最年长的窦长君,自是因为太宗孝文皇帝觉得,相比起大舅哥窦长君,还是小舅子窦广国更有出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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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当年,章武侯窦广国与丞相之位失之交臂,太宗皇帝索性便通过这样的方式,权当是对窦广国在那次丞相竞选中陪跑的补偿。

时至今日,章武侯窦广国垂垂老矣,更是长年窝在甘泉山下的庄园寻仙问道,更使得本就少有人莅临的窦氏宗祠,愈发被窦氏族人所淡忘。

以至于今日,当朝太皇太后、窦氏一族最大的大家长窦太后,毫无征兆的表示要来宗祠看一看,竟搞得章武侯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是有惊无险——赶在窦太后抵达之前,总算是将宗祠里里外外洒扫干净,并准备好了祭祖所需的一切物什。

就在侯世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替父亲到府门外迎接窦太后时,宫人前来传了太后口谕:除南皮侯、魏其侯外,其余一干人等,皆不可近宗祠百步之内!

百步;

按照如今汉室的度量衡,一里也才不过一百八十步。

方圆百步,基本等同于是以宗祠为中心,划了一片直径超过一里的禁区;

整个章武侯府都没一里长宽,太后画了这么大的禁区,侯府内的人自只能鱼贯而出,各自散去。

便是在如此大费周折的‘低调’中,窦太皇太后乘坐的御辇,终于在魏其侯窦婴、南皮侯窦彭祖之后姗姗来迟,停在了章武侯府正门之外。

由窦婴、窦彭祖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入府内,来到宗祠外,窦婴、窦彭祖二人抬起头,望向那古朴厚重的‘宗祠’二字,心下也是一阵恍然。

这面牌匾,是太宗孝文皇帝亲自提的字,再由少府大匠精雕细琢出字迹。

曾几何时,单就是这面匾,便足以让窦氏上上下下数百号人,在除天子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面前高高昂起头;

这面匾,见证了窦氏一族显赫的整个历程。

但今日见到这面匾,窦婴、窦彭祖二人,却有些不知道这面匾,将来会意味着什么了。

“但愿将来,这宗祠匾,不会成为我窦氏宗主灵柩上的盖板……”

如是想着,窦婴终是心情复杂的深吸一口气,扶着姨母窦太后跨过高槛。

同窦彭祖合力将窦太后搀扶着,于祠堂内的宴席之上跪下身,二人这才相继起身,各自点燃香火,朝上首那几排先祖神主牌躬身一礼。

“既然你二人,都还认我窦氏先祖为祖宗,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皇帝,实在是太过年幼、稚嫩;”

“想当年,太宗皇帝尚在,先孝景皇帝在皇帝这般年纪,却连一个思贤苑都治不明白。”

“孝景皇帝尚且如此——有太宗皇帝耳提面命,孝景皇帝尚且年少顽劣,更何况当今?”

语调平和的说着,便见窦太后自顾自摇头叹息片刻,终还是颤巍巍起了身,拄杖走上前。

昂起头——即便看不见,也还是昂头望向那一排排窦氏先祖神主牌。

“朕,女身;”

“嫁作刘氏妇,便当事事以刘氏为先。”

“——唯宗庙、社稷计,为我刘氏计:朕太皇太后之身,务当代掌朝政,以免皇帝年少轻狂,误了天下。”

“只今,朝堂内外,皆为少弱之君走狗,纵朕有扶保宗庙之心,却无回护社稷之力。”

“万般无奈之下,不得已,厚颜寻上了娘家人——寻上了自家族侄。”

说着,窦太后终是一点点挪动着脚步,佝偻着回过神,混浊双目大致扫向两个侄儿所在的方向。

直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满是唏嘘得再一声长叹。

“兄长走得早;”

“彭祖自幼本分,虽尚有中人之姿,却终归难成大器。”

“——不敢奢求过多,只想着,能趁朕这幅身子骨还硬朗,为南皮侯谋个太常、典客之类,以位列九卿而已……”

···

“倒是魏其侯,虽本旁支属脉,自幼倒是聪慧的紧。”

“——我汉家日后,是要由魏其侯为相的。”

“我窦氏,有一个章武侯,便已然是通天奇怨。”

“魏其侯,是肯定能做丞相的了……”

跪在都是历代先祖,以及姨母窦太后面前;

听着窦太后这好似话柄,又似是恳请的一番话语,二人如何听不出窦太后的意思?

面面相觑的侧过头,彼此对视片刻,终还是由窦婴率先站起身,举步维艰的走上前。

欲言又止许久,方咬牙开口道:“姨母对陛下,为何会有如此成见呢?”

“要知道过去这几年,孝景皇帝,那都已经不怎么过问朝政了啊……”

“彼时,陛下监国太子之身,尚且能把朝堂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孝景皇帝都能空出时间,再三前去甘泉歇养。”

“明知陛下早惠多智,姨母这……”

“这又是何苦啊~”

很显然,在窦婴看来,窦太后对刘荣的成见,已经影响到了窦太后对人、对物的判断。

当然,窦婴更倾向于窦太后此番,是权欲熏心。

但窦婴不想承认。

窦婴不想承认自己的姨母、太宗皇帝的贤惠发妻,窦氏一族最大的遮天树,是一个为了权利,可以罔顾事实的愚昧妇人……

“魏其侯,这是翅膀硬了啊~”

“当着我窦氏列祖列宗,这都开始教训起自己的姑母了?”

不咸不淡的呛窦婴一句,窦太后便不顾——也看不见窦婴风云变幻的面容,又象征性稍侧了下头。

“南皮侯呢。”

“兄长尸骨未寒,南皮侯便要忤逆自己的姨母——忤逆亡父自幼走失的女弟吗?”

被窦太后如此诛心的话语戳着,窦彭祖面上顿露纠结之色;

侧身看了看窦婴,见窦婴也是一副怅然若失,摇头叹息的模样,便只得失望的收回目光。

又下意识抬头,怯生生看了眼高台上,那块专属于父亲窦长君的神主牌。

最终,窦彭祖还是无力的垂下头。

“姨母,交代便是……”

“但非以下犯上,颠覆伦理纲常、悖逆君臣之道的事,侄儿,都依姨母便是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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