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拉了帘子四处黑漆漆的,半点声音也听不见,叫他瞪着眼睛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喘着粗气重新瘫倒在床上,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本来他在京中继承祖产开了个钱庄,日子过得多么恣意快活,结果放着好好的员外郎不做,却偏偏鬼迷心窍花钱买什么官。
这下三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不说,自己竟还成了个客死他乡的病死鬼。
陈守易想着自己躺在尸堆的场景,又思及这些日子在龙湖寨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哽咽哭嚎着道:“我悔啊,真悔啊……早知今日,我买什么官?买什么官!我儿我女都没了,这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我那早去秀娘啊!”
“既然知道愧对你妻子,就好好活着赎罪。毕竟你的这条命,可是陈家满门上下十七条命给换来的。”
谢怀宁本来也不愿意打扰他伤心,但是他的哭声实在太凄厉,他在隔壁听着,担心哭的狠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得昏过去,只能提了灯进来提醒:“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如陈大人这般幸运,能在土匪窝里呆了这么久还能留条命活着出来的。”
陈守易本来以为自己真是死了,才敢如此放肆,这一下突然见了亮光,知道自己或许得了救,满脸泪意突然僵住,瞠目结舌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的滑稽。
“你、你……”陈守易强撑着软绵绵的四肢坐起来,“你是什么人?”他说着,忽地又想起自己似乎是被那群山贼带到了县衙府,试探着道,“你是白阳县的官差?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来救我了?”
“白阳县?白阳县的县令都沦落为山上匪寇的暗地下的二当家了,陈大人还想着叫他们救你?”
谢怀宁轻轻一笑,他点了桌上的灯,随手扔了块牌子给了陈守易:“半月前,太守大人的死讯误传回京,今上派了太子下来彻查。梁相担心这一切都是太子所为,此次下来是想暗中毁尸灭迹,所以特派我随太子一同进来,若有什么万一,好来做个掩护。”
陈守易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手上的牌子,反复跟记忆中对比,直到确定是梁相的东西,狐疑的视线在面前那个过分年轻漂亮的男人身上打量了半天,犹豫道:“那你是?”
“太医院谢怀宁。”
“原来是谢太医!”陈守易虽不认识他,但是见他神态落落大方,又是京中太医,推测自己的伤病约莫也是他出手救治,心中的疑虑散去,瞬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里是……”
“白阳县县衙。”谢怀宁安抚他道,“放心,太子此刻不在县衙中,外面的人我也全部打点好,你我今日对话不会再叫其他人听见。”
陈守易把令牌还给谢怀宁,闻言,忍不住伸手想要握着他的袖子哭道,“谢太医千万要请梁相为我做主!”
谢怀宁视线掠过对方伸来的手,不动声色撤了半步错开与他的距离,倒了杯茶与他,微微笑着:“梁相自然是心中记挂着大人,不然也不会特意派我来走这一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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