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三娘也不想差了面子,外头说的,茶馆里唱的,可把咱们杨家编排的紧,定是不能再生了笑话。”
老太太在她殷勤的注视下还是摇了摇头,“府中中馈皆在你嫡母手中,让我这个老婆子开口定是要生事。你父亲是个明白人,倘若他张口给了,便是真的给了,相比求我,倒不如去叫潘氏好生与你父亲道明。”
“祖母怜爱你在杨府活的不容易,你这些小心思也能平常心对待,只这一事却不是我做主,贴补上祖母自不会少了你,至于剩下的也得你自己去使力。”
……
走出寿安堂,已是繁星闪烁,各处院落前的琉璃灯都还亮着,被风一吹,灯火交相呼应,显得格外清冷。
盈月跟在杨灵籁身后陪了一整日,前因后果还算明明白白,只是想起依旧有几分惋惜。
连着不知叹了多少次,终于叫杨灵籁给听清楚了,她回头将那愁眉苦脸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眸中闪着惊愕。
“盈月,你家中出事了?”她蹙了蹙眉,不会真的很麻烦吧,耽误了好事可是罪过,又不好太过薄情,摆了几分样子,“若是真的有难,不至于闷在心里,你家姑娘小气,但对你还相对大方些,能使银子便使银子,使不了便去寻人,你别这样整的我像要日落西山一般。”
既惊诧又嫌弃,既温情又为难。
好在盈月是个阴谋过滤机,有什么便答什么,惶恐否认,“姑娘误会了,盈月就是有些忧心您的嫁妆,老太太都不肯帮您,那还能去求谁?”
“哦,你说这啊。”杨灵籁松了口气,扬唇上前摸了摸人的头,“你这脑瓜子还真是锈住的。”
盈月因这动作抬了抬眼皮往上看,恰逢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襦裙,眼白翻出来的模样更像是黄色小傻鸭,乐的杨灵籁笑了又笑,差点直不起腰来。
“姑娘我就是一个庶女,祖母是这府中的老太君,我们二人本就没多少交情,难不成就因为捧了几句好话便什么忙都帮啊,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她在前盈月在后,恰好风景正好,温度宜人,一路都没什么人,只剩下两道声音在风中一问一答。
“那可怎么办是好?”
“没有答案也不一定是坏事,可能跟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一样吧……”
隔日,镇国公府
吕献之在祠堂中待了不下十日便被王氏叫了出来,老国公吕雄关带着妻妾也正赶了回来,一大家子堆在屋内满满当当。
这不是吕家第一次聚在一块讨论婚事,上一次是大房嫡长子求娶护军统领的嫡次女朱氏,整个堂中却有些难言的安静。
吕雄关盯着这个孙子目光带着审视,两人除非年节等一些极其重要的场合几乎见不到,一是他去江南时日久,二就是二儿子夫妇逼人逼的太甚,小小年纪便送出去拜师不着家,后又去了书院日日不得见。
这孩子倒也当真聪明,比之他父亲强上不少,可惜只是个文才。
国公夫人冯氏最先开口,言语祥和,“算来已是将近十月未见,九郎也长得这般高了,到了要成家的时候,时光不追,倒叫咱们祖孙俩分别这般久。”
吕献之本低着眼,非常安静地看着自己腰间缺了些什么的位置,似乎走了神,听到与他说话,便昂了昂头,淡声答。
“叫祖母忧心,是孙儿之过,日后定当日日请安,弥补缺憾。”
明明是亲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过了一遍凉水,冻得人不知道说什么。
冯氏嘴角嗫嚅,尴尬的瞧了一眼下首的王氏,她倒是忘了这个孙子与旁人不同,与他说话总叫人背后发毛,且架的高反而下不来台。
王氏忙得面上带笑,挽回了几句,“献之就是这般性子,读书读傻了,话虽说的不中听,但心却是真的,日日去请安定是兴得。”
冯氏只笑却心中摇头,不说好也不好。
倒是裴文君有些坐不住,提了提要紧事,“陛下为九郎赐了婚,钦天监选的日子也近,叫这大婚准备要匆忙不少。”随后嗓子一提为难道,“就是这聘礼不知该如何备,公中也吃紧,圣上又属意勤俭……”
未尽之言便很好明白了,这是打算克扣国公府这位嫡孙的婚礼用度。
假笑僵在了脸上,王氏恨极,她这大嫂每日一门心思就是给二房添堵,怎么大房嫡长子娶妻就按着最高来,轮到她的献之反而就要降,没这样的道理。
可裴文君的下一句更戳人心窝子,眼神里几分嫌弃,“况且那杨府三小姐也只是个庶出,若是跟朱氏一般门第便算了,可这番实在不对等,旁人还不知如何说咱们国公府人傻钱多。”
瞧着老国公面色一沉,裴氏也不敢再狂言,讪讪道,“其实也不拘削减大半,只是免不得要少上一些,如此既不坠了公府名声,也算节省了开支。”
王氏气的抖了抖身子,差点挥手摔了桌上的茶盏,咬着牙瞪着裴氏,“兄嫂若是这般论岂非不公平,献之比仲赢学识要高,如此说道不该也是要多添些。”
裴氏嫡长子吕仲赢年长三岁,考了这许多年,仍是个举人,会试死活过不去,日日在家中待考,不知背后招了多少笑话,已然是大房的心魔。
“娣妇这是什么意思,仲赢每次只是时运上不济,比九郎努力也是丝毫不差的,日日在家中苦读,晚间也不得歇息,你作伯母说话也忒不中听了。”
裴氏一家面色都有些差,显然也是不满。
若放在平日,王氏也不需得去跟她争,可今日干乎切身何能放过。
“是兄嫂为难献之在先,聘礼之事本就是有定数的,没道理大房延循,二房却要吃些挂落。”
眼见着还要吵,可旁人却烦了。
“够了。”
吕雄关其实也在两边犹疑,这九郎媳妇的身份确实低了些,杨氏只是上京城中的破落门户,底蕴实在不深,若非搭上了宁远侯府,这四品官都不知要混多少时日。
眼见局势陷入僵局,王氏暗中给吕文徵使了使眼神叫他去说,反正如何她的献之是不能比旁人差的,择媳上有陛下赐婚无人敢说什么,若是国公府现在弃了献之,日后岂非次次都要相让,大房一家人可不得上天去。
可谁知这死老头子就是不动,王氏也知道他这是还在生儿子的闷气,只能挨着袖子死死捏了人一把。
吕文徵吃痛,眉头紧锁,却依旧坐的稳稳当当,当初既然撂下话不管,这次他也绝不会插手,半大小子只有在外面吃点苦头才知晓父母之言大过天。
王氏干着急上火,只能盼望老国公能顾及着二房,叫裴氏少去动歪心思。
“祖父,孙儿有一言。”
竟是万事由父母的人先站了出来。
裴氏才想起这门亲起初是九郎自己择的,顺了他的心意,如今又怎会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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