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冷漠叱声:“放肆!”
婢女慌乱跪地,陌花闻声入内,看到满地碎瓷片混着含苞未绽的梅花,以及窗口蹂/躏稀碎的花骨儿,当即大声呵斥婢子:“没规矩的东西,谁允你私自进入书室?擅闯姑娘书室,摔碎花瓶,该当何罪?你可知道打翻的花瓶是大姑娘最喜的,乃是水木山纹长细颈青瓷花瓶,更是价值百金,就是卖你十次都不够赔。”
“大姑娘恕罪,求大姑娘饶了奴婢。”婢女惶恐发抖,磕头求饶,“奴婢打扫外间时见书室开着,以为无人,便想将书室打扫一遍。”
婢女的小心思,陌花心知肚明。
不过是想得到主子赏识。
顾九卿弯腰,手指在碎瓷片中拨弄了一下,指尖被锋利的瓷器刺破,血迹渗出,他全然不顾,只是小心翼翼从一地碎片中捡起花枝儿,娇艳的花苞儿已被瓷器碎片划烂,失了原本的美丽。
他低喃:“可惜了。”
最终,婢女被发卖出府,后宅打卖个做错事的婢子,本就稀松平常。
施氏对婢子的遭遇并不在意,在乎的是女儿的心情,担心还有那不懂事的丫鬟惹恼顾九卿,特将府上的仆婢全部训了一通话,让许嬷嬷再次教了一番规矩,才作罢。
传入顾桑耳中,却是心神一震,如临大敌似的。
婢子犯错惹女主生气,便被打卖出了府。
自己这个庶妹惹女主生气,又会如何?何况,她还堪破了女主性取向的秘密,男女不忌。由她的嘴传出去世人并不一定相信,但这总归是把柄。就算她本人不会乱说,女主也不放心。
顾桑忽觉后脖子一凉,蓦地回想起被女主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佯装淡定,吩咐梅沁笔墨伺候。
写了没多会,施氏便派人过来传话。
“三姑娘,夫人新得了一盏新茶,惦记着你,让你过去尝尝。”
顾桑眸光微闪:“嗯,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依旧难以入目,实难有顾九卿那般游龙惊凤的风采,但胜在墨迹新。
她略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想了想,又让秋葵将鸟笼子带上。
“小家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要好好表现。”顾桑给鹦鹉喂了小鱼干,谆谆叮嘱。
到了主院,顾桑让秋葵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拿着写好的字帖进了室内。
梅香上前道:“屋里热,奴婢帮三姑娘解开披风。”
顾桑颔首:“有劳。”
施氏一眼就看到被顾桑小心护在怀中的字帖,示意她坐下,而后才道:“手里拿着什么?”
顾桑软声道:“写的字,正要拿去给大姐姐瞧瞧,母亲就请我喝茶,桑桑就先到母亲这边来了,等会直接去找大姐姐。”
再敷衍,就是不识好歹。
顿了顿,又道:“早该去找大姐姐的,只是脸上淤青散的快,膝盖上的伤却没那么快见好,大姐姐对我好,可我不想让她担心,就想趁着这次静养的机会,一边养伤,一边勤加习字,给大姐姐一个惊喜,但好像写的还是不怎么好。”
这些天,顾桑和顾九卿之间全无往来,就连顾桑出事,顾九卿也是漠不关心,问都没问过一句。顾桑呢,倒是时不时从她这里问上顾九卿两句,却没再去过昭南院。
顾桑有伤在身,不便去顾九卿那边,连同顾桑的搪塞托词,施氏都能理解,可顾九卿这边她不是很能理解。顾桑昏迷养伤期间,不说亲自过问,连派个婢子过去看看情况,代表主子慰问一下,也没有。
施氏试探过顾九卿的口风,顾九卿只是淡淡地说,“我与三妹妹,感情亲厚,并无罅隙,是母亲多虑了。”
顾九卿对她这个母亲是三缄其口,凡事都触及不到女儿的内心。
施氏猜测两姐妹可能闹了矛盾,正想借由昭南院婢子生事的由头,让顾桑往昭南院走动走动,有意缓和她们的关系,此番听得顾桑这般说,倒是放下心。
她拿过顾桑的字帖,皱眉看了两眼:“这是你写的?”确实不怎样。
顾桑苦着小脸,点点头:“嗯,这种豪放派的狂草体太难学了,可能是我太笨了。”
施氏道:“九卿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特别漂亮,那才是适合姑娘家练习的字体,她怎么让你练这种字体,小姑娘家柔弱,手腕绵棉无力,练不好这种字形,别白费功夫和精力,学你大姐姐的簪花小楷罢。”
顾桑眸光轻转。
听施氏的意思,也不知道女主会两种字体?
施氏可是女主的母亲,这本就不正常。之前就觉得女主对施氏有所防备,现在更加确定了。
两种字体,一种是适合女子的簪花小楷,一种是适合男子的豪迈草书。
簪花小楷为人所知,豪迈草书却无人知。
不对,她知道。
或许,应该是女主故意让自己知道她的另一面。
这有什么深意?
女主好像是将自己的秘密,倒豆子似的,一点点展露在她面前。照理说,这是好事情。因为,女主信任她。
但是,她高兴不起来。
如果是最开始攻略女主的自己,一定是欢欣鼓舞。欧耶,她离成功抱上女主的粗大腿又近了一步。
现在的心境,一言难尽。
想哭,想躲。
感觉自己好像同女主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退又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簪花小楷是女子习字的最佳摹本,固然漂亮,但桑桑自觉心气儿小,不够宽阔,学习这种酣畅豪放的字体更能锻炼心性,让桑桑拥有更为广阔的心胸,大姐姐是因材施教,想教我完全摒弃以往的那种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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