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恼恨地瞪了一眼顾九卿,恰撞进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她一愣,随即捧着杯子,低头喝水。
顾九卿狭长的眸眼闪过一抹揶揄的光芒。
他端坐榻上,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袖摆:“妹妹此番回京,并非为我,而是为了镇国公府,对否?”
顾桑仰起小脸,直视着顾九卿:“对,我想知道镇国公府是否被你和秦王所构陷?”
顾九卿面色微冷:“你觉得我是这般卑劣无耻的人?”
顾桑已经知道镇国公府并非无辜,但她不想让顾九卿太过得意。再说,女主做的卑鄙事多了去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秦王想要图谋兵权,你助他也未可知。”
“秦王是需要兵权,但他会堂堂正正地去争去抢,不至于构陷真正的忠臣,侯家之所以下狱,是因为他们本该死。”
顾九卿走到桌案边,拿起一则卷宗,扬手递给顾桑:“他们应该感谢你,若不是我想让妹妹回京,若不是他救过你一命,早就死了。”
按照原书的时间节点,侯家父子这个时候确实已死透了。
顾桑抿了抿唇,打开卷宗。
这才知晓镇国公府迟迟未被定罪的原因,缺少一份铁证如山。
顾九卿交给她的卷宗,是关于镇国公侯向翼的罪证,一份足以满门抄斩的铁证。
是侯向翼亲笔向西夏王承诺事成后割让西境六州的盟书,但中间不知出了何差池,本该挑起边关战乱的西夏王却突然按兵不动
没想到顾九卿手眼通天,连侯向翼与西夏王私下定的盟书都弄到了,上面盖有西夏王和镇国公府的私印。
顾桑看着卷宗,迟疑道:“这……这怎么可能?”
顾九卿眸眼沉戾:“青州流民暴乱,雍州分化,背后皆有侯向翼的手笔。妹妹可还记得,在麓州时,曾有人混迹流民中意图挑唆生事?”
哪怕他仇怨深天,哪怕他再想复仇,也从未想过借助外族的力量挑起天下战火。
“麓州太守在你的献策之下妥善安置流民,才没给坏人可乘之机。”顾桑蛾眉深深蹙起,“他们也是受侯向翼指使?”
待到此时,顾桑还有何不明白的。
侯向翼暗中支持康守义谋反,煽动流民暴乱,再加上西境开战,大燕内忧外患之际,便可轻易窃国易主。
当初看《女帝》一书,囫囵吞枣,压根就没注意书中隐藏的细节,也无怪她先入为主。
剧情早已崩坏,已经不能作为预知参考。
顾桑抬眸瞄了一眼顾九卿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就算是镇国公府主导的这一切,那也只是侯向翼所为,侯天昊绝计做不出此等事,他也没那个心机。”
若非侯天昊,顾桑尚在青石镇琢磨着如何扩大花食记的生意,压根就不记得燕京的家,也不记得他这个人。
顾九卿忍不住泛酸,冷哼道:“你就那么在意那小子?”
顾桑说:“他救过我一命,我承诺过要还他这份大恩。”
顾九卿幽深的目光投向她,声音冷若千年寒冰:“哪怕侯天昊无辜,但他姓侯,是侯向翼的嫡亲儿子。”
顾桑攥紧手里的卷宗:“我知道。”
连坐是跑不了的,可她实在不忍看着侯天昊死。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如果这份罪证不必上达天听,镇国公府的罪是否可以轻释。
手里下意识使力,有一种想要疯狂撕掉罪证的念头。可是这样,也同样轻放了身为财狼的侯向翼,大燕屡有天灾,再添人祸,死在暴乱中的流民,死在雍州叛乱的百姓,谁又能为他们的性命真正负责?
侯向翼显然是个隐藏颇深的野心家,这么多年才爆雷,一旦逃脱,必不会善罢甘休,卷土重来。
这个世界虽不是她本来的时代,可生活越久,越希望它能和平安稳。
顾九卿对顾桑的小动作视若无睹,也没出声阻止,他的手里不只一样罪证。
下一刻,顾桑将揉皱的卷宗放在桌案上,抬手一寸寸抚平,方抬眸看向顾九卿。
“大姐姐,知道我去过诏狱,对吗?”
顾九卿‘嗯’了一声。
是了,从未被人探视过的侯家父子,自己如何能轻易见到?有了顾九卿这个秦王妃的授意,她才能畅通无阻。
也是因为顾九卿想让她回京,刻意放缓这桩谋逆案的进度。如今的顾九卿已是秦王妃,不只是顾家的大姑娘,不必事事隐于背后,有了光明正大显于人前的身份底气。
且秦王是此案的主审,顾九卿更容易左右案件。毕竟,秦王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顾九卿不过是在等她低头,等她服软求他,亦或者等她放弃怨他,等她原谅他。
领悟到这一点,顾桑忽然扬唇,冲顾九卿明灿一笑:“大姐姐,我原谅你了。”
顾九卿拧眉。
“妹妹可想错了,我从未想过用外因逼你原宥。”
顾桑的笑容立时僵在唇角,目露疑惑不解。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会是想让她拿心做交易,若心能随便交易,那它就会变得虚假不值钱了。
难不成还能是人?女子磨镜……那场面……顾桑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莫不如再推她落次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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