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止是手术助理,办公室里一下进了七八个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忧心忡忡的副院长。
“小陶,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连续投射对你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不如先停一停。”
副院长看着面前苍白的年轻人,比起刚回国的时候,他已经瘦了太多,如今,看上去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你父亲当年做研究也是这样……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毕竟,你还有其他的患者,而且你……”
“别说了,王老师,我都明白……我都明白的。”
而不等副院长说完,陶森已经直起身子,除了脸色惨白些,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
“我确实是太心急了,但是,投射技术是术后唯一有效的术后治疗,换句话说,如果不做,不积累数据,不让患者清醒,移植也会面临失败……王老师,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对我的重要性。”
陶森撑起身子,恶心和晕眩还没有完全消失,以至于他必须要握紧拳头才能让手指不再颤抖。
在这种情况下,他今天确实不可能再上手术台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之后如果有情况再喊我。”
丢下一句,陶森正欲离开,刚走到门口,副院长却又叫住他:“投射技术给你带来的负担不仅是身体层面的,精神上也是……小陶,我知道你身上担子很重,但是,如果撑不住,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扛。”
精神上的负担吗?
站在门口,陶森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掌,又一次想起不久前在半睡半醒时看到的女孩,那就是七岁那年,陶昕被从那一团废墟里抱出来的样子。
反复刺激脑组织似乎也导致这一部分被压抑许久的记忆变得鲜活,而陶森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在醒来前做这样的噩梦了。
“我做这一切,本来也是为了小昕。”
想了想,他最终轻轻说了一句,离开了新楼。
他并不是不明白副院长的意思,毕竟,虽然他的工作量已经被压到了最低,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还有别的病人在等着他,同时实验手术随时可能被叫停,从始至终,它的争议也没有消失,无论是上层还是外界对于它的态度都很暧昧,随时可能取缔现有的手术资格。
因为没有力气开车,陶森不得不打了辆车回家,而在回家路上,他又做了很多关于小昕的噩梦,过量投射的后果就是他无法拥有更深的睡眠,也因此,短暂的补眠只让他在每一次醒来后变得更加疲惫。
小昕,你一定要原谅我。
随着意识又一次变得模糊,陶森在半睡半醒间低声喃喃。
这已经是……最后能够挽救你的办法了。
奇怪,前几天天天出现,这下就联系不上了。
与此同时,分局的老档案室里,罗无辛连着给陶森发了几条消息对方都没有回,他只觉得人民医院的排班真的很有意思,竟然可以允许陶森这种级别的医生请假,在外头帮警察干活儿。
而这小子也不联系他,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妹妹吗?
明明,陶昕的状况正在恶化。
此时此刻,罗无辛的脑袋里一片安静。
这两天陶昕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个把小时,甚至昨天一整天,陶昕都没有醒来,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罗无辛虽然变成了陶昕的样子,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到属于陶昕的声音。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出现得越来越少?
罗无辛眉头紧皱,根据之前陶森的说法,他这几天做了很多种推测,但无论是哪一种,总归绕不过一个根本的问题。
真正的陶昕去了哪里。
哪怕社交是一片空白,但是陶昕有社会关系,有身份证号码,在局里的内网里也都能查得到,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并不是罗无辛臆想出来的。
为了做更多调查,这几天罗无辛甚至使用她的身体去拜访了周边的邻居,但对方的回答没有任何异常,因为陶昕不常出门,所以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陶昕这些天白天都不在家,而每天早上,还会有一个陌生人离开她的家。
没有人发现陶昕消失,也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对于身为刑警的罗无辛而言,这种结果自然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美的犯罪,一个大活人也不该平白无故失踪,总该会有人知道,也总该会留下蛛丝马迹。
结果,就连这个小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无辛头疼地捂住前额。
与陶昕的异常一同来的,就是这断断续续,仿佛没有尽头的头痛,即使吃止痛药也常常让他疼的眼前发黑,也还好,自从刘夕的案子之后,局里还算太平,否则罗无辛甚至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查案,随时都可能倒在局里。
真是要命。
正在罗无辛趴在桌上焦头烂额之际,只听啪的一声,有人将案卷放在他的面前,好笑道:“就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就非要上班时间在我这儿睡大觉?”
管档案室的老何今年46岁,真名叫何宇,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因为常犯胃病,瘦得像个竹竿,论年纪明明也就跟江世涛差不多大,但是看上去却要老上一轮,连眉宇间的皱纹都要更深几分。
在整个上江分局,老何能算得上是和罗无辛关系最好的人了。
“我以前又不是没在你这儿睡过觉?”
罗无辛冷哼一声,习惯性地不想露短,谁想老何却又给他递过来一杯热水,说道:“脸色都差成这样了就别老想着查案了,生病了就喝水吃药,赶紧休息去,别学我,到时候胃都搞坏了……也亏了现在都数据归档了,要不你在这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
罗无辛闷闷地喝了口开水,忽然想到上次彭晓问他的事情,说道:“我有个女同事,也想偶尔到你这儿来调些老案子学习,结果看你脾气太臭不敢来问。”
“臭小子,你还敢说我脾气臭?我要脾气臭能容忍你天天扎在我这儿睡大觉?”
老何翻了个白眼,明显没打算惯着他:“所以,你是给人家来打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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