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执着他手腕上的红线,挑开冷白的皮肉,不断顺着筋脉往上推,直到整根线只剩下尾末一点,鲜艳的血顺着往下滴落。
这些血珍贵,御医不敢浪费一点,忙用器皿接。
很快器皿便接满了血,青年雪白的脸亦惨白无色,甚至在御医替他包扎时闻声道谢。
御医心中对他起了怜悯,但面上却不敢泄出半分。
圣人淡淡看向恍若隐身人的季则尘,又想起了地牢的女人。
他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也不害怕商议如何对他,都还安静地坐在原地,任人宰割。
每每此时,圣人便越怨这对母子几分,一股难言的厌恶浮上心间。
圣人拿着血走了。
季家主眉心蹙起看着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青年。
季则尘不太在意他的目光,唤了声天寻。
天寻将他扶着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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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林没有死。
唐袅衣回去缓了几日,便听闻季宗林因悲痛饮酒过度,不慎滚下石阶,被人发现时头破血流。
其母陈氏得知后忙派人请了大夫。
当日季宗林便醒了,但醒后却不言不语似有癫狂痴呆之症,陈氏又是一顿好哭。
季则尘是内里都黑透了,却看似纯洁慈悲的莲花。
但她又无法避开他。
各地藩王与府主皆要入京,与帝王一同前去朝拜,故而汴京城中热闹不少。
而代替君王祭拜神明的祭师,皆是世家中年轻有为,备受百姓爱戴的之人,往年皆是季则尘,近来府中早早便开始准备祭祀所用的绸缎与黼袍。
明月廊周围并没多少下人。
一两个的头集聚地挨在一道小声地讲话,讲的是府中的陈年旧事。
闲来无事,唐袅衣趴在栏杆上,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了几耳,待听见那两人讲起季则尘的身世心下微诧异。
那两人悄声道,季则尘似乎并非是大夫人生的。
季家主自大夫人仙逝后便未曾再娶,院中也没任何通房,被外人称赞是情深义重的楷模,没想到季则尘竟然不是大夫人生的。
话本中并没有写过这些,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
一瞬间她产生了好奇,正待她探起身子打算仔细听时,那两个人被路过的管事急色地拦住,此处较近澜园最是忌讳这些事。
那两人连忙噤声,一副不敢再议论的模样,匆匆离开此处。
唐袅衣趴在栏杆上百般无聊地叹息,趁取春好时,暖阳光枕舒服,她去安静的抱厦中用绢帕盖住脸午睡。
不自觉间,天渐昏暗,雾气笼罩庭院。
唐袅衣从梦中幡然惊醒,因做了恶梦,所以顺手推开临湖的窗棂透气。
晚霞早已经落的尾,远处的阁楼华灯盏盏明艳,这一觉竟是睡至了晚上。
再不回去夏笑又该是要着急了。
唐袅衣捂着还有些昏沉的头,慵懒无力地撑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湖面,身子登时僵住了。
水波粼粼的湖面摇曳地映着天边的圆月,从远处还没来及得清理的深藻草中,正缓缓飘来雪白的东西。
被割破的四肢,胸膛用风筝线一圈圈裹着,如同被放飞的春鸢。
唐袅衣呆滞地盯了片刻,猛然捂住险些要尖叫出口的唇,咽下惊呼,站起身往后倒退无数步。
她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看见死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走。
唐袅衣没有丝毫犹豫,提着裙摆转身欲去寻人。
转身瞬间,鼻尖蓦然撞微硬似铁的东西,隐有淡淡的血腥传来。
唐袅衣捂着撞酸的鼻子,双眸泛泪地抬眸,抵在面前的是一柄长剑。
借着朦胧月色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身形伟岸的男人玄色黑袍融入夜色,面具遮脸,气息冷厉。
像是暗卫或者是杀手。
无论是哪一种人,都对她都不太美妙。
唐袅衣下意识往后倒退,后腰抵在栏杆上,张口欲开口。
男人似是察觉她要开口,手法极快的扣住她的肩膀,反手捂住她的唇:“别说话。”
气息极弱的沙哑嗓音,却没有杀意。
唐袅衣的腰被男人一掌搦住,不敢乱动,杏眸对他眨颤示意自己不会开口。
女子柔软的唇瓣与呼吸氤氲出的湿润,不经意地蹭过掌心,有股如被蚁虫爬过肌肤般泛痒,让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屈离一寸。
男人垂眸掠过她,没说话,下颌却忽然抵在她的肩上,气息有些不稳:“领路,带我去没人的地方。”
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传来,她发现他正受着伤。
既然他都受伤了,那她应该可以……
“带我去。”冰凉的剑首抵在她的腰上。
所有念头皆被打消,唐袅呜咽着猛地点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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