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五毂国的传闻略知一二,但它失落不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吗?”楚夭顺着山坡往下走,道,“五百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活着,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吗?”一片种不出粮食的土地,居住其上的凡人究竟要如何生存呢?
“……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宣白凤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等到入了城,诸位或许便明白了。”
进入城池之后,宋从心很快便明白,宣白凤为何会那般踟蹰且欲言又止了。
城池十分荒凉,除了过于高耸的城墙,永安帝都与被毁于一旦的桐冠城并无两样。那离地近百丈的城墙看得人心惊胆战,寻常城池的城墙五丈便是极限,非兵家必争之地的城镇多为两到三丈。百丈高的城墙连攻城车都难以架上,其背后所代表的战略意义恐怕已经不再是防备了。
砌城的石料都是灰岩,日久经年依旧不曾,唯独石缝间长出的青草与苔藓还在述说着那些流逝的岁月。
“巫贤家的丫头,你来啦?”宋从心跃上城墙时,断壁颓垣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懒散的招呼,“嚯?风中怎么有不认识的味道?嗯……这股木质香的气息还真是令人怀念啊,难道说是故人吗?”
背着宣白凤的宋从心扭头看去,却见一处塌陷的城墙间正倚靠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一只手搭在支起的一条腿上,另一边的裤腿却空荡荡地耷拉在地上。男子双目不知是否受了伤,用一条灰色的布带蒙住了眼睛。他坐在满是尘土的城墙上,本应显得有些狼狈,但不管是粗糙的藏青色短打还是随意挽起的马尾都透着一股落魄的潇洒,让人几疑他应当把酒对月,而非倚着这苍凉的废土自说自话。
“前辈……”见了这名男子,宣白凤勉力支起身体,想要以体面一些的姿态与其对话。
然而宣白凤还未有什么动作,后头爬上城墙的楚夭刚露出一个脑袋,趴在她头上的玄猫便仿佛看见了香喷喷的小鱼干般喵地一声便飞扑而去,如离弦之箭般直袭那蒙眼男子的面门,啪叽一下地糊在男子的脸上。
啊这。宋从心强行移开视线,宽慰自己反正那不是她养的猫。
“啊呸呸。”男子单手抓着小猫将它从脸上撕下,用力呸了两口猫毛。他耳边听着玄猫凄风苦雨般的喵嚎,双手掐着玄猫的腋下将其举起,鼻尖耸动了两下,颇为意外地道:“这不是衔蝉吗?我记得你跟和光不是到尊上身边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宋从心顿感不妙。
下一秒,宋从心便看见那巴掌大的玄猫猛一挥爪,指着她所在的方向对着男子便是一通喵喵喵喵。她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的,但男子原本温和可亲的笑容却逐渐消失,懒散随意的身子忽而坐得笔直,清风般和煦的气息也染上了利刃般的锋芒。
“拂雪?”男子精准无误地喊出了宋从心的道号,他咬字温柔,却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哈。”男子捧着玄猫,好似被气笑了一般,“好吧,虽然拂雪你不认得我,但按辈分来说,你也应当喊我一声‘师兄’的。”
“来,过来跟师兄说说。同门都夸你稳沉持重,但你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径,好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
……
“在人皇时代,所谓的仙凡之别本不存在。那时的人们认可人族是一个命运相连的共体,如今那些纠葛在众生之间的矛盾与隔阂简直连防微杜渐的思虑都显得荒唐。人族战士会与仙门弟子一同征战四海,抵御妖邪,保卫国土与家园。他们情同袍泽,会在同一处篝火旁举杯而笑。”
“在更久远的年代中,人们修道只为了破除蒙昧,寻求天理。炼心则是为彻悟表里,明净己心。远古时期的人们看淡生死,并未对长生生出执念。因此大部分修士的寿数与人族图腾战士的寿数相同,皆是二百岁为终。直到千年前,明尘上仙问世的时代,‘长生’才成为人们渴求的道途之一,仙门的道统逐渐成型。在这位魁首的开拓之下,上清界翻开了全新的史篇。”
“五百年前,人皇启山氏登基为皇,其胞弟为大巫。不知是否是天意,人皇与巫惯来是一体同胞的双生子。”
“然而启山氏之前的君主为连山氏,在施行禅让制的五毂国中,选贤与能为天之正理,哪怕是君王的后嗣也是如此。但在启山氏双子降生之前,连山氏人皇的长子一直坚信下一任人皇之位乃自己的囊中之物。”
“天载末丑一三年,仙门收到凡间皇朝用以求援的行天令,当时的内门首席高黎率领众弟子前往五毂国帝都永安。”
“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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