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中所有险恶关卡的关窍,都以特殊的咒术写在门上,唯有拥有神赐血脉的人才能看见并且将其正确解读。”
长乐神殿内部的机关变化万千,即便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的祭司都难以记录其运转的韵律与轨迹。随着机关的运转,写在机关上的关窍也会时刻变化,除非是拥有那双眼睛的人亲身至此,否则谁也无法开启禁忌的门扉,惊扰长乐之主的沉眠。
而也正是因此,即便是通过严刑拷打、控心夺魂等残酷的手段,那些图谋不轨之辈也无法从神赐血脉的后人口中拷问出与长乐神殿埋藏的隐秘。为了守护长乐之主的安眠,信徒们无所不用其极,若是真有人控制了神赐血脉走到这里,等待他们的恐怕也是重重杀机。
“石壁与石柱上写的不仅仅是开启机关的门窍。”兰因指着壁画中的除厄度母像,道,“周围的机关部件多达上百个,开启门的机关与触发陷阱的机关放在一起。比如水火离坎,一者可触发飞箭落石陷阱,另一者则能打开密道。若有神赐血脉被挟持至此,既可借此逃生,也可让敌人折伏于此。而若是敌人仰仗武力意图强闯,整座神殿都将顷刻下沉倾毁,玉石俱焚。”
也就是说,若是无法赢得神赐血脉的信任,即便有通天之能也将止步于此。
“我会为你开启机关。”
“那你呢?”
“我无法进去,因为这条路是单向的,无法从内里开启。我必须留在外面,因为我就是钥匙。”兰因回头,瞳孔深深地凝视着宋从心,语气低沉肃穆道,“这也是雪山先祖们准备的最后一手,若是抵达这里的人在得到秘密后原形毕露,神赐血脉便还能做最后的挣扎与挽救。”
设计与修造长乐神殿的雪山居民确实已经步步算尽,不留后路了。
“我不会说什么,希望你信任我之类的空话。”宋从心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兰因便朝着宋从心伸出了手,“你看不见,自然也不知我所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图南,我将与你订下契咒,我承诺你若身死,我也绝不独活。”
宋从心眉头微蹙:“何至于此?”
“仅限于此罢了,我并未说谎,与你灵魂相系的蛰还在我血脉之中暂时沉眠。你若身死,它必将苏醒反噬于我。”兰因捋起衣袖,宋从心看见他精瘦有力的手臂皮下匍匐着一条蜿蜒的百足纹路,“这契咒只会限制我,而我会坚守至你归来为止。”
宋从心定定地注视着兰因胳膊上的百足虫纹,在听见兰因讲述此地的凶险之时,宋从心心里确实是有些许疑虑的。她与兰因萍水相逢,彼此也并不知根知底,虽有过命的交情,但要妄谈生死也多少有些奢侈。只不过宋从心遇到危机随时能进入苦刹,所以倒也算不得多么凶险,反倒是兰因,他确实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比单纯的空口说白话要来得真诚得多。
“我明白了。”宋从心咬破自己的拇指,与兰因立下了契咒,“无论如何,我欠你一条命,若长乐之主仍有一念尚存,我会替你寻求答案的。”
兰因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立下契咒之后,两人双手交握,视线交错了一刹。随即,兰因走向巨大的白铜门,依照石柱的指示开启机关布阵。白铜门上的一十一度母神像便是开启白铜门的机关,两侧的石柱是可以转动的。转动石柱将会牵引度母神像背后的机括,而石柱上并没有具体的角度提示,唯一能堪破的只有神赐血脉眼中所见的一切。当石柱内的机关砌入卡扣中时,铜门上的度母像眼睛将会“亮起”,这便喻示着,成了。
当一十一具度母法相的眼睛尽皆亮起,白铜门内部传来机括运转、齿轮咬合的阵阵轰鸣。
缓缓洞开的白铜门内一片漆黑,唯有尘封已久的沙土簌簌落下。墓室内部并没有传来窒闷的瘴气,通常为了保证墓室内的陪葬品能长久保留,陵墓基本都是彻底封闭的。但长乐之主的墓室似乎并非如此,内部仿佛留有极小的通风孔洞。
望着不知通往何方的幽深墓室,宋从心回头看了兰因一眼,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兰因沉默无言地看着那道唯一真实的身影步入黑暗,他闭了闭眼,眼前却是一片灼目得几近燃烧的红。
兰因并没有告诉宋从心的一点,那便是整个长乐神殿中,情况最危险的反而是他自己。
“我警告过你,不想疯掉,便不要妄进。”江央的声音在兰因的耳边清晰地响起,就仿佛有人正站在他耳边低语,“你的时间已不多了。”
兰因没有回应,因为江央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在长乐神殿内的一切见闻,都不过是他的幻觉、幻听。
“你竟然还敢放她离开。”兰因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讽刺尖锐的语气,“说什么她欠你一条命,当时若不是凑巧遇见了她,你还能维持知性吗?”
兰因闭了闭眼睛,干脆席地而坐,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在那道身影离去之后,瞬间遍布整座长乐神殿的、死状凄惨的、自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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