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气愤得很。这时,听见沙发上的男人又开口了,带着点儿好奇地、漫不经心地问:“你对你大嫂干什么了?”
程菲闻言,转过头,看见那人说话的同时,好整以暇换了个坐姿,左手撑下巴,右手捞起放在沙发上的两枚白玉珠,习惯性地把玩起来。
程菲目光下意识便落在他手上。
男人的指骨很长,骨节分明,质地上佳的玉珠被他操控在指掌之间,碰撞轮转,偶尔发出几声玉石摩擦的轻鸣。
这姿态懒倦散漫,配着那张冷漠又招摇的脸,说不出的养眼。
可是,为什么那么像在看戏?
不远处,黄毛听见这句问话,回答说:“今天我姑妈二婚请我去当伴郎,我喝多了,出来就遇见了大嫂。那会儿都半夜两点多了,我看大嫂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怕她遇到危险就想送她回家,结果大嫂反应过度,喷了我一脸辣椒水……”
程菲在旁边听得火大,眼睛越瞪越圆,真恨不得暴揍这颠倒黑白的傻逼一顿。没等她出声,玩白玉珠的男人先一步侧过眸,看向了她。
他挑眉:“是这样?”
“不是!”程菲急得要跳脚。
“悠着点儿,别惊动胎气。”
程菲:“……”
程菲被生生一噎,扶额沉默。
各执一词的罗生门,周清南对事实毫不关心,只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戏听得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勾勾手指,旁边一个穿西装的冷峻壮汉立刻低下头,毕恭毕敬等他吩咐。
周清南淡淡交代了两句,青年颔首,多的话一句没有,上前拎起黄毛的领子就把他拽出了厂房大门。
程菲不知道黄毛会是什么下场,也没胆子好奇。
她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听着耳畔的玉石轻鸣声,程菲拿眼风悄悄扫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片刻,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又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尽量镇定地说道:“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给反应,程菲迅速转身,径直朝厂房大门方向走。
这一回,再无人敢阻拦,人群眼神各异地注视着她,宛如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路。
程菲大步流星。
然而,没走出几步,背后却冷不丁传来一句:“等等。”
“……”程菲心一沉,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半转回身。
男人浅色的瞳瞧着她,问道:“还没学乖长记性?”
程菲神色微变,愣住。
长什么记性?是说她半夜一个人走夜路遇见黄毛他们吗……
没等她回神,然后就看见对方拎起沙发上的黑西装丢给手下,站起身来,踏着步子玩着玉珠,绕过她,面无表情地丢下两个字:“跟上。”
*
下半夜,滨港的天色更黑,只剩风声。
司机开车去了。
周清南走出厂房,在荒地旁停步,拿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程菲跟在后面出来,到底陌生,加上知道这男人绝非善类,她不敢掉以轻心,只远远站在几米远外,警惕而防备地看着他。
周清南也没理她,自顾自抽烟,英俊的脸庞被隐匿在浓夜和烟雾背后,显得不甚真切。
几分钟后,一辆纯黑色的越野缓慢驶来,停下。
驾驶室的门打开,下来的人三十来岁,一副老江湖气质,不苟言笑,眉峰处横过一道陈旧刀疤。绕行至后座,拉开车门。
周清南掐了烟,弯腰上车。坐定后静待几秒,见车外的姑娘毫无动静,便微挑了眉头,转眸看她。
分明没有一个字,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压迫感十足,令人不寒而栗。
程菲抿唇,知道自己此刻处境危险,根本不可能在这儿和他硬碰硬。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砰。
司机关了后座车门。
黑色越野的车轮碾过杂乱荒草,一记油门踩下,驶出了废弃厂区。
宽敞豪华的车厢空间内没开灯,也没人说话,昏黑幽暗,静若死灰。
程菲十根手指紧紧攥着背包的肩带,慌得不行,整个人如坐针毡,不知道这辆车会将自己带向何处。
她拿眼风瞄了下驾驶室。眉峰带疤的司机开着车,冷着脸。
又拿眼风瞄了下身旁。
姓周的男人正微合眸子闭目养神,车窗外的街灯偶尔照进来,打亮他刀锋般的侧颜线。让人忍不住想探究,如此硬朗野性的轮廓,是如何孕育出那副芝兰白雪般的五官。
衬衣领口很性感地微敞,胸口紧实的皮肤若隐若现。
矛盾又诡艳。
白玉珠在他指掌间转啊转,转得程菲眼花,只觉愈发心慌无措。
正焦灼,死寂空间里却倏然响起那道已不算陌生的嗓音,语气凉薄而又散漫,悠悠刺入她脆弱的耳膜。
“妹妹仔,好大的胆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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