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颜。”
“嗯?”
“你不是越帮越忙。”裴液低下头看着她,缓声道,“你真是个小天才。”
“……”
“裴哥哥最喜欢你了,以后长大了,来给裴鹤检做副手。”裴液揉了揉她茫然的头,起身就往朱镜殿而回。
“啊?裴哥哥,你不钓鱼了吗?”李无颜急得要追。
“钓的钓的,你坐着帮我看一会儿,我去拿张纸。”裴液摆了摆手。
……
“你之前说过,这种神异的蛟金是娘娘给你的,是不是?”
“是、是娘娘所赐啊。”面对少年的询问,郭侑怔然抬头,微哑道,“如之何?”
“那天我问你时,你说这种材料‘蛟性活泛,熔铸时难以掌控’。”裴液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那时我以为只是说金属的性质,你现在说,‘蛟性活泛’是什么意思?这种来自于鳞族的材料,难道没有完全失去活性吗?”
那天,在戏偶结束之后,这老人狂奔出去,然后在将作监的旧址里,他喃喃言语道:“蛟蜕之骨……蛟蜕之骨是娘娘所赐啊,不可轻动。娘娘旨意,需要……需要从中萃取……萃取……噢,对了,已经用来铸造【汞华浮槎】了。”
是的,蛟金本来不是用来铸造【汞华浮槎】的,裴液至今不知道“萃取”二字后接的是什么,但它确实有着除了作为材料之外的其他用途……或者说,那本来才是正途。
“蛟金……就是像活着一样啊。”郭侑怔怔道,“一旦熔化,就很难控制,正因这样,才一直不敢铸造进人的身体……人会被它刺穿的。”
那就对了。
所以,鱼嗣诚本来就有一副鱼的骨头。
这是他改写自己的标的吗?
总之又推进一步了,裴液比较满意地在纸上勾勒几笔,支颔沉思着往殿外走去。
……
南池畔。
天色过了正午,鱼嗣诚把大枪横在车辕上,放下了车帘。
他扯了扯马缰,这匹麟血大兽眼角的细鳞太阳下泛着碎金般的光,它歪头看了他一眼,高贵美丽的眸子中带着被调遣的慵懒,鱼嗣诚臂上用了些力,把它牵到了路上。
大监的身躯在这神俊兽躯前依然显得高大,他整理着挽具,面上没有表情:“昨日他去刨开了玉霰园的沟渠,我说过的,他可能一瞬间就穿透很多事情,靠着推断或者奇怪的直觉,就像开了什么神眼……我和仙人台那群人打过很多交道,这种叫人生厌的特质在他身上尤其明显。”
雍戟理着雅致的袖口,他一身衣袍都是入目很舒适的玄色,头面理得一丝不苟。
“是,若再等一月,未免夜长梦多。”他轻叹一声,冷峻的眉眼看向鱼嗣诚,“大监还有什么托付吗?”
“无甚。”鱼嗣诚低头套好了挽具,漠声道“我且去了,事若不成,后面你再操刀。”
雍戟认真点了点头。
这时车厢窗帘被从里面顶起,一颗头伴着有些虚弱的声音探出来,那双美人般的眼看着他道:“世子,你今夜究竟看上哪个,我给三殿下递个信,让他帮你说两句!”
雍戟抬头安静瞧着他,却没有答话,直到鱼紫良有些疑惑皱眉时才收了收眼神,淡淡一笑:“求得谁便算谁,麟女下嫁,我有什么可挑择。”
“嗐,净说官话。”鱼紫良不大满意,脸色转而阴郁下来,低冷而气虚的声音颇像蛇嘶,“我也想去的,可如今一副残躯……等世子成婚的时候,我再去给捧场。”
“什么捧不捧场,能来就好……你伤势怎么样?”
“别处都刚接上,还不能使力。”鱼紫良沉默了下,道,“但我尽力先把右臂复原了,爹说带我去杀那裴液,我得亲自、一点点下手。”
“是该如此。”
雍戟点了点头,看着这张苍白瘦削的脸收回到窗帘里,车前的鱼嗣诚没有上车也没有言语,牵马往西而去。
雍戟同时转过身,与之相背离开了这里。
……
蓬莱殿里侍女来去匆匆,高贵女子安静地坐在殿中,阖着眸,凤簪流裙、玉坠香球……百十样衣饰被一点点尊崇地加在她的身上。
纵然离第一次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依然没有烦躁这个过程,细小繁琐的饰物被一丝不苟地装在正确的位置,发丝被一缕缕地理顺,在这段单调漫长的时间里,心情会慢慢地静下来,她也随着衣装的完具一点点进入到状态里。
大概这是为数不多的一种过程,能令她如此清晰地确认自己已坐上这大唐凤座、万国之母的位置。
视野里的每个人都是微低着头,李凰低头瞧了瞧指甲,瞥了一眼,那少女已经有些怯怯地立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我已和你说过,别在宫中做丢身份的事。还被李西洲管教,给蓬莱殿丢脸么?”
李蚕南颤了一下,低头委屈:“我,我不知道会碰上她……我就是在打清思殿那个侍女,她主子总是、总是去……”
“我已说了,这桩婚事我会点给你的,李幽胧和雍戟再怎样,我都不会同意。”李凰道,“别总做街头泼妇的事情。”
“可、可是……”李蚕南咬着唇嗫嚅。
“嗯?”
“可是,那样雍戟公子已经喜欢上了她啊,娶我还有什么意思……”李蚕南越说声音越小。
李凰如看蠢物般看了她一眼。
“……”
“随你吧。”李凰收回目光,“别在这儿碍事了,把那盒我做的点心带给你兄长去。”
“……是,母后。”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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