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里德先生最初帮助她和萝拉良多,他知道自己的缝纫机还有这样的用途,一定会很高兴,或许他工厂里的订单量又要攀上一个高峰。
……
没过多久,卫生棉就静悄悄的陈列到紫罗兰服饰商店的橱柜里,像克林纸当初那样,纸盒上印着一丛百合花。白色的百合象征纯洁庄严,不少女客都以为是新包装的克林纸,她们按照橱柜上贴着的纸条往铁盒子里扔了三便士,随手取走一盒。
“克林纸已经这么普遍了,没人会认为买它有违身份体面,商店里怎么又做起这种收款的方式来了?”一位女客悄悄的跟女伴说。
“贵了一便士,但这盒子并没加重份量。”她的同伴也很不解,不过几便士对她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女伴随手又拿了一盒,往旁边的铁盒子扔了六便士。
“您好,这是赠品。”两位小姐又选购了一些布料,结账时女雇员递过来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绣花亚麻口袋。
“赠品?”
女招待用眼神示意被女仆抱在怀里两个盒子,“购买两盒以上可以获得一个小赠品。”
那个小口袋上绣着同样的百合花,看上去倒很精致,只买了一盒的小姐又过去扔进三便士拿了一个,同样获得一个小口袋:“这么小,做什么用?”
女招待保持微笑,并不说话。
直到送小姐们出门时,女雇员才小声说:“这种盒子的商品除了紫罗兰,在有女招待的商店都能买的到。”
小姐们疑惑极了,直到回到家里拆开盒子看到那张说明才明白过来。
那位率先发现这种新商品的小姐捂着发烫的脸,不停的感谢上帝:“幸好我没有在马车上拆开!”
她的女伴这几天正好“在红河上漂浮”,两天后,这位小姐又低头红着脸悄悄抱走了四盒子,这一次她得到了一只图案更复杂漂亮的小口袋。小姐没像上次那样拿在手里细细的瞧,而是赶紧放进手袋里离开,就好像有狗追在后面一样。
没多久,光顾紫罗兰橱柜角落盒子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小姐太太们默契的完成了一场场交易。到后来,那些作为赠品的绣花小口袋也按图案和颜色放在卫生棉盒子山旁边的抽屉里,客人们可以根据自己买的件数从标记着2、4、6+的抽屉里自己拿一个赠品。
至始至终,这种传播都是默默的进行,克林公司没有进行过任何一个广告宣传。这种静默的体面的方式大大引起了第一批顾客的好感,女人们像是进行着一种神秘的传递,她们将新商品悄悄送给母亲、姐妹、女伴,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
甚至于一些私人沙龙上,女客们聚在一起时会刻意露出放在手包里的各种图案的小口袋,大家心照不宣的捂嘴娇笑,这种好用实用的小物件俨然成了最新最私密的表明时髦度的方式。
*
玛丽刚刚参加过一个文化沙龙回来,她拉着姐姐的手抱怨:“我每个月的尴尬期准的厉害,还离得远呢,我为什么要放在钱袋里一个小口袋?她们居然为此嘲笑我?莉齐,这简直不可思议!”
伊丽莎白本想安慰一下她,可没忍住笑起来。玛丽的小委屈从没像今天这样惹人发笑。
“莉齐!”
“哦,对不起。”伊丽莎白忙道:“我是说,这很不卫生。就算有小口袋装着,长时间放在钱袋里也不好。”
玛丽撅噘嘴勉强认可了姐姐的安慰:“没错,我们尽力使商品更卫生,可不是让她们用来炫耀的……这种无聊的攀比究竟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提醒了伊丽莎白,她急忙说:“没错,我得告诉工厂,让他们在说明书加上一条。”
“虽然每片卫生棉都用克林纸包着,也放在了小口袋里,但这毕竟不能保证隔绝细菌。我们得提醒客人,长时间放在钱袋或手袋中,会污染弄脏卫生棉……”
可不管女士们如何将这种私密的小物件诡异的变成一种时髦新风尚,不能否认的是,自从卫生棉传播开来,伦敦各阶层患有妇科疾病的数目的确有所减少。伊丽莎白没有直接给卫生棉刊登过广告,可她却将这一篇关于妇女疾病的调查刊登到欧洲各个角落的报纸上,嗅到商机的各地商人纷纷送来订单。
伊丽莎白姐妹创造的这种保护隐私的销售方式从英国流传到欧洲,又从欧洲传播到北美和亚洲,直到百年以后,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卫生棉才成为人们能直说的寻常商品。卫生棉甚至成为了她卖到明国的唯一一种生产技术——海上潮湿,实在不利于这种卫生用品直接从英国出口到明国,而玛丽作为明国大海商安东尼·薛的妻子,她有天然的优势,两姐妹在明国南方商埠投资建造了第一座小工厂,成为英格兰克林公司的分工厂。
根据盒子上的图案,明国的女性称这种极大提高幸福感的小商品叫“百合纸”,这个名称兜兜转转的又传回英国,没几年,英格兰也称呼起百合纸来。
在卫生棉走上正轨的第二年,借着这股东风,女性通常只在骑马时才穿的加尔松短裤渐渐成为标准装束。去掉大量绣花、蕾丝花边的加尔松短裤变得越来越舒服,长度也渐渐更加适合,就算度过了每个月的特殊时期,不少淑女也会在里面穿一件,以防止意外的走光。
这些改变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完成,那些古板的卫道士都没来得及批判就已经成为惯常的装束,几年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有人还曾经发表文章称“从古至今,社会都默认浪荡的女人才穿内.裤(注3),这种短裤的存在是邪恶的,女人们穿着它,便能够装作不在意的提高裙摆……穿它的女人都意在想要勾.引挑.逗男人……”
可想而知这种言论没有激起大的水花,但女士们十分厌恶发表评论的撰稿人,称他是虚伪、恶心的假绅士,纷纷写信给报社,要求报社和撰稿人道歉,许多沙龙和家庭甚至因此不愿再订购这家的报纸。报社最终碍于压力在首版特意道歉,那位歪曲事实博人眼球的‘多事先生’也因此搬离伦敦,从他一直活跃的伦敦社交场上被驱逐。
*
伊丽莎白没有经历后面这些事,她只从家人的信里得知了些消息。事实上,她足有两三年的时间不能分出精力顾及别的事情,连她的产业的事务大部分都得靠达西先生和助手团来处理——她生下了的小宝贝简直比小猴子还要好动、磨人。
作为达西和班纳特两个家族共同期盼的第一个小辈,小威廉宝贝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受尽了宠爱,他的外祖父母、姨妈们和姑姑几乎接力般的给他做胎教,希望他能感受到愉快欢乐,就连亚历山大小舅舅也愿意朗读诗歌给他听。可谁也没想到,在伊丽莎白肚子里乖巧不闹人的小宝贝生下来之后简直难带极了,哭得嗓门又大,彭伯利的房顶和墙面完全抵挡不住噪音。
“在你三岁之前,我们根本没能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伊丽莎白给小威廉系上围兜,点点他的小鼻子说。
四岁的小威廉穿着夫拉克外套,打扮的就像一位小绅士,他皱着小眉头,正经的端坐在椅子上,一边馋面前的水果沙拉,一边妄想保持风度:“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不行!在你能够确保奶油或者汤汁不滴到衣服或桌布上之前,就得带着这个兜兜。”伊丽莎白笑着截断儿子后边的抗议。
小威廉的大眼睛连忙求救的看向父亲,达西先生用水果叉叉起一小块苹果,送进伊丽莎白嘴里,对儿子的求助罔若未闻——显然这位先生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妻子分房居住就是拜威廉小先生所赐。
当时伊丽莎白形容小家伙的哭声像拉响的警报,高一声低一声,简直让人狂躁。达西先生没听过她口里的警报声,但根据自家儿子的哭声也能猜到,为了让心爱的妻子能睡一个安稳的晚上,勋爵阁下只好同意分房居住,连同乳母和保姆在内都分成两拨人,勋爵夫妇一人一晚轮流负责照顾小家伙。这件事给兰达伯爵带来的阴影之大,看他现在还不着急第二个孩子就能明白。
“威廉哭声像小号!”他的小舅舅,同时也是这小家伙最崇拜的玩伴亚历山大·班纳特这样形容。
在哭声像小号的大外甥之后,亚历山大小先生嘴里声音像风琴、像长笛、像三角铁……的外甥们纷纷组团来报到。尤其简,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并且现在还怀着一个,老乔治高兴极了,乔治家族至少已经三代没有这样热闹了,老乔治和乔治姐夫都没有兄弟姐妹——班纳特太太有理由怀疑当初老乔治那样欢迎简嫁给他的儿子,或许就有简足有六个弟弟妹妹的原因在。
与班纳特太太正相反,她的女儿们至今没能给班纳特家添一个外孙女,五个女儿都生育了,可居然连一个糯糯的小甜心都没有。梅里顿的邻居们都说这是因为上帝给了班纳特夫人太多的女孩缘分,才使她的女儿们没有小甜心。如果是十年前的班纳特夫人,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盼着孩子们生女孩的愿望。说起来也可笑的很,班纳特夫人前半生盼望儿子,后半生却在巴望外孙女……
伊丽莎白才出了一下神,就被威廉小宝贝的声音唤醒过来。
小威廉很严肃的要求妈妈别再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小家伙郑重的强调,他还要给小舅舅写信,请他不要将以前哭鼻子的事情告诉其他的弟弟,“如果亚历山大舅舅答应我,我可以吹小号给他听,保证吹得好听!”
“所以这就是你要学小号的原因吗?”伊丽莎白好笑极了,她忍下笑正经的问。
“没错儿!”小先生很有派头的点头。
伊丽莎白努力压下嘴角,她实在很想告诉亲爱的儿子,比起音色强烈明亮的小号,她认为种花国的唢呐更适合形容小家伙的哭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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