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几下后,马桂懒懒地睁了下眼,眼睁到一半,马桂忽然来了精神,眼睛大大的,翻身而起,推开射正,也往外冲了出去。
射正一时不防,被推坐在地,心道,马桂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容不得多想,射正忙起身跟跑了出去。外面漆黑一片,苍穹上几颗星星成事不足,败事不余地冷眼旁观着人世。射正站在门口,不知马桂往哪跑了。
“射正。”老婆惊恐的声音传来,射正头皮一麻,不走正道,直接从院门外的篱笆墙跨到自家门口。门灯照射下,老婆好好地站在那,只是浑身发抖地往前指。射正顺着老婆所指方向一看,自家的大黑叫驴兀自站着不动,在暮色中象山麓一样岿然,而黑驴身后一个人影正前后挺动不停,不是马桂又是谁?
射正血气上涌,三两步跑到后面,抡起扁担又是一下。若说刚才那一下还心有余悸,使不上力气,这下则是义愤填膺,连长眉毛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马桂连反应都没有,就卟通一声往后倒去。腾出后腿的黑叫驴也许觉得被众人发现了好事,它羞愧难当,又机不可失地对阿桂来了个窝心蹄。阿桂凭空飞出几米后才直直地落下。
李才、孙兰还有再往东一家的老猴子,以及前后排几家邻近的人都跑了来。射正上前检查了下黑驴,黑驴耷拉着脑袋,没啥事。射正就和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把马桂抬回他自己屋,众人对他又是针戳又是指掐的,不一会,马桂哼吱哼吱地醒了过来,狂咳不止,半晌几口黄黑浓痰吐了出去,搞得屋里象是黄大仙的窝,臭不可闻。众人掩鼻而出,马桂也跟着出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无话可说。而阿详不见了。
阿桂似乎又重新明辨是非,他开始央求大家和他一起寻找女儿。
经此一吓,马祥早不敢在家附近转悠。她一直往西跑,直跑到“大炮台”,才敢停下惊魂不定地急喘着气。
比起自己宽敞明亮的“家”,黑灯瞎火的野外反倒安全了许多。
凭着剑之晶村荒草枯木、沟坎壑渠的熟悉,以及依稀几点星光的指引,马祥爬上大炮台,在杂草丛生的边沿,她双腿悬空坐着。深秋的“大炮台”靠着它拔地三米的优势,清高孤傲在荒郊野外。有了暂时的安全,恐惧悄然而去,痛楚接踵而来。阿详双手轻抚着自己的胸部,那里象是地狱之火在燃烧,又仿佛三界玄冰在冷冻,碰一下痛彻心扉,不碰撕心裂肺。几次减轻疼痛的尝试让疼痛更深,阿祥放弃了。她呆呆地坐着看着北极星闪亮的地方,看着看着,她哭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年的坎坎坷坷,象泪水一样从阿祥的心底流出直至湿润了整个脸面。
妈妈,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能够忍心让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出生就寄人篱下?让我小小的年纪就受尽了玩伴的白眼,稍大一点又尝尽了人间的心酸?妈妈,我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吗?
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小女孩都会有件缝着红花的新衣裳,而我却只有一件又一件满是补丁的灰布服。养母待我很好,会慈爱地问我要不要新衣裳。我心里有着渴望,嘴上却必须微笑着拒绝,因为我知道我不是生活在自己的家里,我不能那么无理任性的撒娇,我必须要讨人欢笑。
妈妈,你可知道我多么想要一件新衣堂,非常任性刁蛮地强要一件花衣裳啊。阿祥捂住了脸,满是老茧的手盖得住她悲伤的脸,却阻挡不了她悲伤的泪水。
学习成就梦想,校园则是孩子的天堂,可我呢?同龄的孩子有谁早早下了学堂,和父母辛苦于田间,劳累于灶台?不管喜欢不喜欢学习,不管成绩好不好,谁不在学校里待着心情享受她的童年呢?只有我,只有我。妈妈,九年制义务的教育,我都没有读完啊?妈妈,我怎么可以没有童年?阿详哭得更伤心了,她收回双腿撑在台沿,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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