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有方教练发话,莫乔果然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活动,只接受了几个实在推脱不掉的采访,之后很快就回到中心恢复了正常训练。
古教练对此很是欣慰,运动员最害怕的是什么,一是伤病,二是缺乏上进心。有些队员就是太容易满足自己的成绩,一旦拿到世界冠军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已经得到了实现,不再去追求,或者不敢去追求更高更远的目标。
纵观国乒队历史上那些拿到大满贯的队员们,没有一个不是敢想敢拼,浑身血性的人,古教练希望莫乔将来也是其中一员。虽然他还只是拿到了三大赛中的第一个冠军,可古教练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心智成熟、天赋出众,对胜利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求,也许,他真的能成为下一位大满贯。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初,经过最后一周暗无天日的复习,期末考试终于拉开的序幕。
因为期末考试,学校的气氛仿佛突然凝重起来,整个高二(3)班估计也就陈一唯一个人不慌不忙,好不容易考试结束,大家都忙着对答案,或者收拾书本准备离校,他还乐呵呵地向谢雪宁推荐最近刚看的小说,“……不骗你,真的特别棒,看得我如痴如醉。”
谢雪宁无语,“你走!”
陈一唯有点失望,“不看算了,我去找小祁老师,她一定喜欢。”
谢雪宁白了他一眼,正要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追着陈一唯跑了出来,“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
“干嘛?”
“我有事儿要跟小祁老师说。”谢雪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些纠结的样子。陈一唯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了,不由得问:“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还是没考好?”
谢雪宁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去小祁老师办公室再说。”
俩人噔噔噔地一路小跑进了祁慧办公室,谢雪宁还特意把门都给关上了。祁慧略觉疑惑地看着他们俩,“干嘛呢,神神秘秘的?闯祸了还是干坏事儿了?”
陈一唯指指谢雪宁,“她有要事跟您汇报。”
祁慧虽然不觉得他们俩会真的闯什么祸,但脸上还是配合地摆出严肃的姿态,正色问:“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雪宁紧绷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卢雨琳被人欺负了,身上全是伤,我问她她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弄的,气死我了。”
校园暴力!祁慧心里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一唯也傻了,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挠挠脑袋道:“难怪这几天热得要命她还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她感冒了呢。”
谢雪宁点头,“我就是看她穿得奇怪,觉得不对劲跑去问她怎么了,卢雨琳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听范颖说她身上好像有伤,我就偷偷跟着她去洗手间,果然发现她胳膊上一片青紫,腿上也一样,肯定是被人打了。”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祁慧沉下脸,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她以前也听说过校园暴力,但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落在自己学生的头上。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让谢雪宁把卢雨琳叫过来。
陈一唯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陪着祁慧,特别贴心地劝慰她,“小祁老师您别生气了,也许只是个误会呢,卢雨琳虽然不大爱说话,但跟班上同学的关系处得还不错,而且我们班同学都挺好的,连胡向宇都没人揍他呢,怎么会跟卢雨琳过不去。”
祁慧也相信自己班上的学生不会干这种欺善怕恶的事,可保不准还有别人呢。
等了好一会儿,谢雪宁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进屋就摇头,“没找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儿了。”
“跟她住一起的范颖还在学校吗?”
“在,我刚刚看到她了。”谢雪宁赶紧掏手机打电话,几分钟后,就把范颖叫到了办公室。
范颖是个特别老实乖巧的小姑娘,跟老师说话都会脸红,一听祁慧问起卢雨琳,范颖立刻紧张起来,想说什么却又努力忍住了,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吭声。
祁慧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害怕恐惧的神色,猜测她并不是不敢说,而是可能跟卢雨琳有过承诺不肯说。祁慧想了想,让谢雪宁和陈一唯先回去,等他们俩走了,这才柔声问:“是不是卢雨琳不让你跟老师说?”
范颖犹豫了半晌,终于点点头,“我答应过她的。”
“我知道你是卢雨琳的好朋友,希望能为她保守秘密。可是现在的情况跟平时不一样,如果老师不能及时地解决这件事情,她可能会继续遭受校园暴力,这不仅会对她的身体带来伤害,也不会给她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
“不是校园暴力。”范颖小声反驳,话一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垮着个小脸特别沮丧,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说了,“其实……抖是她爸妈打的。他们家特别重男轻女,卢雨琳有个弟弟在读初中,学习不好,家里想把他转到私立中学去读书,可又没钱,就让卢雨琳退学去打工。卢雨琳不肯,跟家里吵起来了。她爸妈特别过分,老打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祁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也知道很多地方很多家庭都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听室友抱怨家里长辈如何不公平,但顶多也就是什么给儿子买房不给女儿嫁妆之类,她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卢雨琳身上,而且还如此可怕。
“她……卢雨琳是回家了吗?”
范颖摇头,“我也不知道,考试结束她就失魂落魄地走了,我叫她来着她也没听到。”她顿了顿又小声道:“祁老师,我总觉得卢雨琳这两天好像不对劲。虽然以前她也被家暴过,可是情绪不像这次这么低落。我怕她会出事。”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心,她才会不顾之前跟卢雨琳的承诺向祁慧坦白。
祁慧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她意识到仅凭自己可能无法处理好这件事,决定把事情报告上去,遂赶紧给许畅打了个电话,说完了又问:“您说我是不是该去报警啊。”她说完又有点后悔,担心自己是不是大惊小怪,兴师动众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点慌。
电话那头的许畅安静了几秒,“那就报警吧。”
因为担心卢雨琳出事,许畅联系了保卫科,让他们在学校里找人,他则陪着祁慧一起去学校旁边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民警跟许畅认识,听他说完这事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姑娘不会想不开吧。”
这几年中学生闹自杀的案子层出不穷,警察几乎一听到这个这事儿就条件反射地害怕出事儿,立刻就领着许畅和祁慧直奔卢雨琳家。
卢雨琳的家在城郊,祁慧刚接手三班的时候去她家做过家访。周五的路上很堵,加上有段路在维修,颠得够呛。到天快黑时他们一行三人终于赶到卢雨琳家,却被一把铁将军拦在了门外。
屋里没人,隔壁邻居告诉他们,“他们家俩夫妻在城里打工,孩子们在学校,平时都没人不在家。”
“卢雨琳没回来过吗?”
邻居面露同情之色,“周末偶尔会回来一趟。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家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伺候一家子人,还动不动就挨打挨骂,没一句好话。那丫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那么个爸妈。”
祁慧心里愈发地不好受,许畅和跟着一起过来的年轻警察也都沉默了。
三人又依原路返回。刚进城就堵了,汽车半个小时走了一公里,祁慧都快疯了,许畅也一直皱着眉头,偶尔给保卫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依旧没有卢雨琳的消息。年轻警察见他们俩脸色不好,笑着劝道:“你们俩也别太担心了,学生走丢这种事儿太常见了,大多都是去找同学玩,过不了两天自己就会回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老师和家长。”
祁慧勉强勾了勾嘴角,“希望如此吧。”
说话时祁慧的手机响了,翻出来,是莫乔打来的电话,祁慧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莫乔微觉意外,“怎么了,你?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学生不见了。”祁慧蔫巴巴地把卢雨琳失踪的事说给他听,又道:“真是急死人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啊?”
“没去同学家吗?”
“我让谢雪宁一个个地去问过了,都不知道。这小孩儿也没什么其他朋友,真不知道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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