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你可千万别信了那嘴里没衔嚼子的!华子受了伤,之前那眼里没人的气性这下子可得都改了,病中最能瞧出真心……”
这婆媳俩倒是打的好盘算,这番话说的可真是厉害,上次得了李曼的话,知道她还一心嫁裴华,哄着李曼去病中献殷勤。
村长桌子一拍:“你们婆媳俩胆子愈发大了,当着我的面就敢撺掇生事!”李曼的娘就上前去拉闺女,怕她真被这婆媳俩给绕了进去。
听见说裴华受了伤,且不管轻重,李曼只想此刻去瞧一瞧他,又听见裴家婆媳说“病中最能瞧出真心”,更是按捺不住,反手拉着自己娘:“娘,你就让我去瞧瞧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里那么多人都去瞧了,我怎么能不去?!”
“你怎么就不能不去?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但凡是我闺女,有点气性,就不该去!”村长这还是口下留情了,他原本想说的是“被回了亲的去了也是人家也未必领情”,但当着外人,特别是裴家人,好歹给闺女留了点脸面。
裴大娘和李菊花虽然站得近,但也不敢造次去拉,她们心里清楚,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李曼了,就赌一赌她这么多年对裴华的用心,如果没有之前李曼那些坚决的表态,这婆媳俩是断不敢来的,既然拼着被村长骂臭头的风险来了,不能白来不是?
因此虽然不敢动手去拉,但嘴里并没停。
“小曼她娘,都说吃了亏才长记性,雪中送炭最能暖人心,咱们家华子这次搞不好坏事变好事,这时候对他好,就算他那心事石头做的,也该暖过来了。”
挑唆得李曼更呆不住,知道同爹娘多费口舌也没用,趁着她娘注意力被裴家婆媳吸引过去的空儿,撒开腿就往外跑,她娘愣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李曼已经跐溜跑到院子里了,正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裴大娘和李菊花互换了个眼色,知道第一步已经成了,虽然李曼的娘脚程是决计追不上李曼的,但为了给李曼多留些时间,故意往门前的槅子那里又靠了靠,半挡住了李曼娘的路。
村长吹胡子瞪眼睛,手往外指着,对着老伴儿就是吼:“你还不给我赶快去追回来!”
而面前裴家婆媳又遮了一半的道,李曼的娘又急又气,带着泄愤的心理死命地一推,只听得“砰”的巨响,婆媳俩压着槅子倒了下去,槅子旁边的木板硌得婆媳俩肋骨疼得直抽气,可眼下要紧的不是自己的肋骨。
槅子上的粉连纸应声而破,婆媳俩不顾肋条上的钝痛,连滚带爬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去扶那槅子,看着碎了的粉连纸,生怕村长要她们赔,摆着手,吭吭哧哧,不等她们憋出什么话来,李曼的娘早已越过她们去追李曼了。
再一回头,村长正阴沉着脸瞅着她俩,吓得一个激灵,也不想着推脱责任了,脚底抹油飞也似的溜了,就好像身后有恶鬼追着。
看着屋子里的狼藉,想着刚才的闹剧,再担忧李曼去了裴家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村长的脸愈发黑沉,额头的青筋暴起,脑中思索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也去裴家。
若是不去,李曼的娘压根管不住李曼,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裴家脑子一热又说出什么不顾后果的话来;若是去了,自己虽然是李曼的爹,但更是一村之长,自己的村民在当差时候受了伤,不带了东西去探望反而处处阻挠使坏,实在也没法儿说得过去。
思来想去,村长终于下定了决心,站在那里没有挪窝,要让他此时拎了东西去探病,他是万万做不到,不将东西砸到裴家婆媳脸上就算不错了,说不得还会在裴家同自己闺女吵起来,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村子里,正上演着让村子里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
李曼在前头拼命地跑,她娘在后头拼命地追,再接着瞧,后头还有呢,定睛一看,裴家婆媳两个。
正是大上午外头人多的时候,村里人都站到屋门口瞧,这阵子村里可看的热闹可也太多了,一桩连这一桩,一件接着一件,还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对于吉安村的村民们来说,就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
本来还在叫嚷着“小曼,你给我回来”的李曼娘,这会子也不喊了,因为喊也没用,越是喊李曼越跑得快,而且好多村民们都三三两两地新奇地瞧着,堂堂村长夫人何曾这么丢过脸?恨不得钻个地缝藏进去,只盼着赶紧跑到裴家才好。
李曼这是往哪儿跑,还用说吗?
“这小曼又是在闹什么?华子成那样了,难不成她还赶着嫁过去?”
“不能吧?!”
“我看说不定,她之前不是发了毒誓,嫁不成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这下子,可能遂了愿了。”
“若真是那样,可不是傻了吗?真要是废了一条腿,赶着嫁给个残废去?”
“哎呀,我说,也就是残了条腿,又不耽误干那事儿。”
说着说着就有那早已成了亲的婆子媳妇说些荤素不忌的来,说完都推推搡搡地笑闹,若是让李曼的娘听到,只怕当场就能气厥过去。
第247章 村中追逐赛
有说风凉话的,自然也就有佩服李曼的。
这三拨人在村里泥路上追逐跑,也被探望过裴华的张二娘他们看到了,这会子正好装了果子送张正生走了,今天同时也是杜芊芊送货去县里的日子,这会子张正生应该已经拉了杜芊芊出了村子口了。
樱子嘴快:“娘,小曼姐这也是去看裴华哥,可跑什么?咦,怎么她娘跟在后头追她?呀!裴大娘她们怎么也跟在后头跑,做啥呢这是。”
张二娘和张正生媳妇儿听着她这么一惊一乍说单口相声似的,不禁发笑,站在外头莫说是非,都没有接樱子的茬,回了家去。
到了家,张正诚还在果园子里忙活,而顺子和虎子早已经送去了学堂,家里两个孩子白天里有大半的时候都不在家,因此张二娘家堂屋里的去湿炉子,生的也就没那么勤,家里别人都没什么,主要就是张正诚的媳妇儿,如今怀着孩子,更怕冷些,张二娘特地给她备了黄铜的脚炉,盖上头有许多的眼儿。
与家里有木匠的杜家不同,张正诚媳妇儿的脚炉烧的不是木屑而是粗糠,也就是稻、麦、谷子等的皮或壳,里头装满粗糠,用小铲子在铲上几铲还没有烧透的干芦苇的红灰盖在粗糠上头,粗糠被这隐着火星子的红灰引燃了,冒一阵烟,不一会儿等这烟散尽了,就能盖上那个多眼儿的盖子了。
粗糠在脚炉的铜壁里头慢慢燃烧,可以持续供热三五个时辰。
张正诚媳妇儿经历了孕吐的月份,眼下已经十分能吃,那肚子如同出气球般大了起来,全身都跟着长了不少肉,身子沉,懒得动弹,正坐着烘脚炉呢。
樱子被自己娘和二嫂拘得在外头没让说话,到了家就将这件新鲜事儿学给她大嫂听,说还不过瘾,一人扮演三四个人的角色,学完李曼学李曼的娘,学完李曼的娘又去学裴大娘和李菊花,倒也难为她观察仔细,李曼的任性、李曼娘的气愤和无奈,以及裴大娘和李菊花的惶恐和难以言说的得意,都学到了精髓。
虽然没亲眼见,但有了樱子这惟妙惟肖的模仿,张正诚媳妇儿倒好像自己见了一般,笑了一回,感叹道:“平日里只说小曼妹子被家里惯得骄纵了些,没成想竟有这份胸襟和气魄!”
不仅没有笑话李曼,语气里竟透着敬佩,樱子没想到是这个效果,“大嫂,你咋还夸小曼姐?”
不光是张正诚媳妇儿,张二娘和张正生媳妇儿也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正诚媳妇儿的看法。
“傻妹子,刚刚你也同娘一起去看了华子了,那左腿万一真养不好,瘸了,小曼姑娘仍然不计前嫌一心一意嫁给他,我看呐,平日里她有千般的不好,就光这一份好就足够了,是个不错的姑娘!”
听了大嫂这番话,樱子低头咬着嘴唇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这么说来,小曼姐虽然平日里有些可恶,不太看得起村里人,有时候看到自己也是下巴一抬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过去了,还不忘显摆显摆衣襟上别的领扣或者手脖子上戴着的镯子,但是这件事她做的属实让人佩服,李曼在樱子心中的印象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脚炉里的粗糠压地太实在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弱下去,张正诚媳妇儿拿了手边的拨火棍子沿着炉边挖了两下,将那紧紧挤在一起的粗糠拨地松些,空气一流通,火立马就旺了起来,屋子里都是焦糠独有的香气,那是庄稼人闻了最心安最踏实的粮食香气。
“娘,咱们舂糯米粉吧。”张正生媳妇儿提议,辛劳惯了的人,空着不干活儿倒也手痒,于是几个人抬了架碓出来,樱子就自告奋勇负责踩碓,倒不是太过勤快的缘故,而是因为踩碓这活儿甚是有趣,用脚用力一踩,只听“嘎吱”一声,随着声音扬起的还有踩碓嘴,接着“嘭”,踩碓嘴就落进了碓窝里。
在樱子心中印象分急速提高的李曼这时候也一口气跑到了裴家。
裴华屋子里头只有杜大山一人在,南子已经听了裴华以及杜大山的建议,和杜芊芊一同跟了张正生的驴车回了县里。
杜芊芊临走前又将早上特意多熬出来的粥油又热了一遍,这会子杜大山正端了粥油喂裴华喝,李曼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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