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妹子?咋个一点儿都不像?那么个姐姐居然有这么个水嫩标致的……”彭小妹男人见自己媳妇儿真的有些生气了,住了嘴,“哎呀,再咋说也是你们彭家人,你大哥都同意了,轮得到娘家人来插嘴嘛。”
口气里满是满不在乎,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事儿全凭杜小芹婆家人做主,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什么好怕她娘家人生气的。
那里樱子拉着妞子的手给她暖暖,“怎么手这么冷,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刚刚就只记得你舅舅和你小姨了。”
樱子乐得都有些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舅舅,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杜大山想到年前答应妞子的事儿,这一遭儿若不是芊芊执意要来,只怕自己还心大到直接回了家等那个不靠谱的彭大壮送了来,看着眼前这个冻得面皮儿发紫的妞子,杜大山心里很自责也很庆幸。
“妞子,你娘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杜芊芊左右望了望,围过来的都是不认识的彭小妹婆家人,特别是彭小妹旁边那个汉子,眼神浑浊,色眯眯的下作,让人浑身不舒服。
第405章 瓦苔和瓦松
彭小妹已经让婆婆去叫杜小芹,好歹先收拾收拾再过来,谁知道眼么前也不见人,急得挠头,就用眼神瞪了眼妞子,让她别乱说话,好多争取些时间来。
不过妞子还太小,她并不能从她姑姑眼神里准确地读出具体的含义,睁着大眼睛缩了下脖子,原本蹲着同妞子说话的杜芊芊站起身来,也看了眼彭小妹,并没有发怒,只冷冷的一眼,却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彭小妹本就心虚,被盯得一个激灵,而她男人却咂摸着,嘿,这小妞,挺带劲的。
将妞子转了个身子,不去看她小姑那边,又轻声问了一遍,樱子他们也都安慰她,让她别害怕。
“娘在后面忙着,说有灰眯了眼睛,才让我到前边儿来的。”
周围几个窃窃私语围观的小媳妇儿要么手里攥着两把青菜,要么拿着一把葱头蒜脑之类,杜芊芊并不知道妞子所谓的后面是哪里,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姐姐肯定也是在帮忙做饭了,心里纳罕厨房里哪来那么大的灰。
那头彭小妹婆婆却是从屋外头回来了,身后跟着彭小妹的公公,原来是叫出去打酒去的公公回来,彭小妹气结,心里埋怨婆婆轻重缓急也分不清,公公回来能顶什么事儿?而自家这些个姑奶奶只知道扎巴着手围着笑嘻嘻瞧热闹,都是拎不清的货!
她婆婆还兀自悄悄儿对着彭小妹比手画脚,意思是怎么样了?
而杜芊芊这边已经让妞子带着去找杜小芹去了,旁边那些小媳妇儿都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尾随着去了,饭也没心思做了,这几日将别人家的姐姐当牛马一般使唤已经使唤出优越感了,同样为人妻为人媳妇,难得有机会压着别人一头,谁让她男人她婆家不将她当个人看呢,娘家人来了也没用。
看到杜小芹的时候,杜芊芊的眼泪几乎没给逼出来。
穿着件旧日的袄子,站在一个凳子上,还要小心地微微垫脚伸手去够屋瓦里的东西,袖口一直褪到几乎半个前臂处,从指尖到手臂冻得发白发青,细得似乎用力就能折断,头发上满是屋瓦里掉落的浮尘,就像一头乌发一夜全白了似的,和妞子一样,脚上的新鞋也不知所踪,就趿着一双已经没什么芦花的芦花鞋。
随着手的动作,屋瓦里不断往下“簌簌”飘落灰尘,杜小芹被呛得难受,却也不敢用力咳嗽或者手捂住鼻子,不然从凳子上掉下来磕碰到头就麻烦了。
别人过完年胖一圈,到了杜小芹这儿,却比先又瘦了些,旧袄子穿着松松垮垮,细胳膊细手小心地在屋瓦里翻找,头顶上一团的尘土飞扬。
岂止杜芊芊如此,其余一起来的人都看不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杜小芹小心地扭过头来,因为站在凳子上还要用力去够,一直处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陡然间扭过头来眼前就有些晃神,看到了自己大哥和小妹还有张家兄妹,就连阿青也都来了,先是愣住了。
“小芹姐,你慢点儿下来……”樱子感情外放,倒是她第一个开了口,却没有了刚才叫妞子的欢快了,声调里有些哭意,樱子真的想不通,小芹姐的命咋就这么苦,在婆家受欺负,这会子大过年的又跑来小姑子家来做苦力,彭家的人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三个姑娘家一齐上前将杜小芹从凳子上扶下来。
“姐,你站在这凳子上做什么呢?”杜芊芊用手轻轻地替杜小芹拂去头上、脸上还有肩膀上的浮尘。
杜小芹刚刚看到这几个人的一瞬间,感觉原本全身掉进冰窟窿里里浸骨的寒意一下子全部消散了,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在摘瓦苔和瓦松呢。”
看到杜小芹还能笑得出来,杜芊芊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抿着嘴角没吭声,只专心帮她掸灰。
“就算这么要紧,干嘛就让你一个人摘,这又不是你家的屋子,难不成摘下来的算你的?”樱子受不得这种窝囊气,跺了下脚嚷道。
本来从钢筋水泥的世界来的杜芊芊哪里懂什么瓦苔和瓦松?不过上次自家屋子修葺,听陈师傅讲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
看来这次彭小妹家同自家一样,并不是将所有屋子拆了重盖,而是挨着老房子新盖了两三间,刚进村时候看见的新房脊就是这两三间的了。
瓦房一般都用毛边纸做吊顶,冬暖夏凉,除此之外,还出产两味中药,就是杜小芹口中的瓦苔和瓦松,都是生长在阴处屋瓦上的苔藓类植物,别看根须很瘦弱,但是却牢牢扎根于瓦垄之间的缝隙里,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承大自然的雨露,蔓延于瓦顶之上。
瓦苔味道微酸,性凉无毒,是治疗小儿黄疸的良药,若是有暴热在肠胃,用高度酒腌渍后喝了不出几日便好;不仅可以内服,烧成灰和芝麻油调和后,烫伤烧伤敷上也有不错的疗伤之用。
瓦松也通常唤作瓦花,长好后呈松针形,因此而得名,秋冬季抽出松塔形状的花穗,白色微微带点红,整个摘下来都能入药,效用更是广泛,从最私密的痔疮到帮助眉毛、头发生长,都能出一把子力。
这东西都得老屋子才有,通常人家是舍不得拿出去卖的,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自家用。杜小芹站的凳子旁边有个小篮子,里头已经堆得快冒尖了,听樱子这般说,彭小妹他们哪里舍得?
“这姑娘惯会说笑,亲戚之间还计较这些个。”
杜大山和张正生面色十分不好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在杜芊芊眼里,这不是一篮子瓦苔和瓦松,而是自己姐姐在这么冷的天里,站在这高凳上苦挨了几个时辰,一肚子火憋得她几乎要爆开,若是眼下杜小芹还懦弱得替彭小妹他们辩白掩饰,那杜芊芊真的会将东西带篮子全都砸到仍在不停东拉西扯的彭小妹的脸上。
第406章 欺人太甚
好在杜小芹没有,“这篮子我摘了小半日了,我小妹他们大老远来接我和妞子,就连她同村的小姐妹也同来了,大过年的我实在没东西拿得出手,这些就送她们吧。”
几乎没将彭小妹的嘴给气歪了,大嫂是吃错药了?这些年在彭家逆来顺受,大哥本就好吃懒做不成个体统,这大嫂就更没地位了,何况她肚皮也不争气,在彭家人眼里又有谁打心眼儿里认她做大嫂般尊重?
前些日子家里又是盖新房又是修葺旧屋,工钱水一般地往外流,家里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银子都砸屋子上了,这日子不过啦?
不料自己回娘家给信儿爹娘哥嫂他们,几日去自家吃上梁宴,大哥悄悄儿将自己拉到一边,只说家里年也差不多忙完了,大嫂左右在家无事可做,索性帮帮给帮帮忙去。
自然好了,虽然正经垒墙铺砌的活儿大嫂不会,但是搬砖瓦、上中檩时抬木材、垒灰勾缝、编苇簾苇笆、刷烟子灰水……这些却都能做,另外就更别说给师傅们烧水做饭了,彭小妹知道自家大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从自己成亲、生孩子到眼下建房子,从没见过这个做哥哥的半文钱好处,不忙着答应,只问他有啥要求。
“嘿嘿,俺家小妹就是机灵。”彭大壮伸出一个手指头,前后摇了摇,“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
一个打杂的师傅起码也得十几二十文一天,家里新盖了三间,又要将旧屋子通身修葺一遍,起码要半拉月,大嫂一人能顶俩人用,一百文自然是划算的,“可是大嫂她能乐意吗?”
“这你就甭管了。我就说带着去你家吃上梁宴,到时候将她留下不就成了?”彭大壮满不在乎道,在他眼里,这件事儿哪还需要杜小芹的同意?身子不让他靠、儿子也不给他生,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白养着?
杜小芹就这样用吃上梁宴的理由被彭家一齐带去了邻村,去前妞子就有些不想去,她心心念念着舅舅要来接她,万一舅舅来扑了空可怎么办,再说她看到小姑就有些害怕,因为小姑总是笑着却用力地掐自己的脸和手,若是哭了奶奶和爹他们就会说自己脾气古怪、不经逗,只能死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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