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段昀芸就走了,段父给她八百元,叁百充饭卡,余下自己零用,段昀芸没说段莠给她钱,怕说了不好,拿着那红色的钞票也很宝贵地收起来。段父把段昀芸送到大宅门口,段昀芸说了“我走了”,下车,门口两个司机正在聊天,穿得很规整,可见上午段莠是用了车的。段昀芸问:“家里来客人了?”司机说:“来了,秀儿说了,东西给我,让你直接去吃饭呢。”段昀芸把她手里的书包衣服杂物给司机,鸟一样往段莠的院子跑,到了地方还没有人来,她坐前厅的椅子上等,等到段莠跟张跃建交谈着进来,段昀芸从椅子上站起,叫人“舅爷爷,张叔叔。”
张跃建给段昀芸带了礼物,两个袋子装,段昀芸匆看了一眼,一盒巧克力,一盒是新款平板电脑。段昀芸表现出高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谢谢张叔叔。”拎着走到里厅,秀儿替她接过去。张跃建好像去出差学习了才回来,跟段莠谈他所见所感,他讲话时,手肘置在桌面,手指比了几个灵活的手势,倒是挺神气。段昀芸看了很久,才看见段莠在看她。
饭后张跃建便匆匆离开了,一盏茶也不曾喝。段昀芸跟段莠进了里间,段昀芸东张西望的,段莠问她干什么,段昀芸努着嘴说:“这会不怕人看见了。”段莠笑道:“以前你午休时也爱来我这里乱钻,说你一句,你就要跟我生疏了?”段昀芸跑上去黏住段莠:“哎。没有的事。”段莠回来摸她的脑袋,毛茸茸圆咕隆咚的,段昀芸用头蹭段莠的手臂,俩人闹着闹着就到床上去了。
段莠眼皮懒惰地垂着,段昀芸摸他衣服上的扣子,还有衬衫竖条的花纹,段莠说:“痒。”段昀芸就改抱着他,又不抱紧,但全身都贴着他,段莠微笑地看段昀芸,她怎么这么热衷于身体上的接触?她像最粘的那一类糖稀,淌到什么模具上,就是什么形状。段昀芸慢慢地有点困了,眯着眼蹭着枕头挖一个舒服的坑让自己的后脑勺躺进去,段莠说:“张跃建是个人才,是不是?”段昀芸眼皮一动,段莠道:“他长得好,会来事,手术做得也好。”段昀芸紧张了,不过也挺认同段莠的话,但是要论人才,谁比得上段莠呢。段昀芸不知道段莠别的如何,她只看到段莠这个人,就觉得没有比他好的了。段昀芸不说心里想的这些话,说了,听起来是把段莠跟张跃建比较,她算老几,这样说这两个人,主要是让段莠不高兴。段昀芸说:“嗯,是。”段莠说:“他可招人喜欢了。”段昀芸翻身把自己埋被子里,叫了声:“舅爷爷!”段莠笑了,把她的被子掀起来,“怎么还害羞呢。”段昀芸说:“我没有!”段莠说:“你骗不了我。”他去呵段昀芸的痒痒肉,段昀芸在被子里扭,段莠玩得后背一层薄汗,段昀芸也呼呼喘着笑气,段莠说:“你这小人也真是,你喜欢他,怎么刚才还故意表现得跟我亲近。”段昀芸说:“我哪有——不是。”段莠说:“你是我的小侄女,我全向着你。别的男人,你在他眼前跟别人亲热,他会看轻你。”
段昀芸发怔地躺在床上,忽然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段莠揉捏她的脸颊,把她的表情挤散了,“哎,你啊。”段昀芸说:“那怎么办,我总是这样。”她再想到段莠,她说:“我只喜欢舅爷爷好了。”段莠冷淡下来,“好啊。”段昀芸才发觉她还是将段莠跟张跃建摆在一起了。段昀芸搂着段莠的胳膊,她怪自己说话不知道考量,可是在段莠身边,她心里有时候就放松了。段莠阖着眼,段昀芸爬起来亲他的脸颊,段莠反手扣着她的头,在头顶乱抓了两下,段昀芸头发都炸起来,像个疯狮子狗,眼睛是两条弯弯的橘子肉瓣。段莠说:“好了,也不用那么懊恼,以后长点心就好了。”
段昀芸张开嘴,有很多话在胸口堵着,可是说不出,她不懂,喜欢是这么麻烦的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还会看不起她?或者,只有看得起一个人,才能喜欢她。不过,好像是有这个道理,有的人那么喜欢她,她也是不看一眼的。
段昀芸在段莠的腰边找了一个地方睡着,整个蜷成个小虾。段莠搂着她的腰闭眼歇了一会,秀儿走来,没挑起帘子,他便醒了,把段昀芸拨到一边,自己下了床。
段昀芸有点被郑思霖弄得烦了。本来,他给她告白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郑思霖在学校里像小王子,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书桌里的水都没断过。而且都说他对女孩子是顶顶的温柔,他以前的女友也是知名的漂亮女孩,这学期转学到上海念了,以前他们成双成对的,老师间也会谈论他们俩的般配——开始还请他们的家长,没想到家长来了,一点也不生气,对彼此的小孩都友友善善,他们这对情侣更出名了。现在,段昀芸跟郑思霖在学校里走,简直是风头无两。
可是郑思霖跟她谈恋爱后,总提着要发生关系的事,好像就是看中了她这点。原来也不是这样,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偷偷摸摸地暧昧,郑思霖还是很珍惜她的,想就是李维笃跟他说了什么?不过李维笃也是向着她的。那是哪个女生?在校外玩的那些,段昀芸从来不跟校内的女朋友讲,段昀芸思来想去,只觉得郑思霖这人虚伪,也不是真爱她的。段昀芸本人重色重欲,在恋爱一事上,却总希望别人为她把下半身锁得服服帖帖,非她召唤不得起用,要按她的标准,可能只有太监能符合,但段昀芸就是这么固执,她现在觉得郑思霖不是真喜欢他,反而能更从容地应对他了,郑思霖也给她玩假情假意,他们俩在一起,跟上表演课一样。
郑思霖轻视她,张跃建可没有,反倒对她日益地郑重了。别人看在眼里,不由又将私生子的猜测翻上来,看段昀芸跟段莠也有一些微连相,都是特别的长眼,段昀芸的翘些,段莠的沉些;也都白瓷皮肤,一个惨白,一个腻白,又都姓段,怎么也都能连上。有老人说,段莠跟别的段家人都不像,因为从小就疏远,早早分户出去,长着长着,就随了外姓人了,而段家里只有段昀芸跟他像。段昀芸不知道别人在想这些,张跃建也是默然地在心中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段昀芸是私生子还是,段昀芸在段家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更多的时候,张跃建看段昀芸,像看一只羊羔扒了皮摆在段莠筷下。段昀芸虽然好好地穿着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但张跃建总是能想到她是如何遍身淤青,如何任段莠玩弄。段莠是懂享乐的,一个人再成功,只是会赚钱,这样是不够光鲜,不够让人羡慕的,段莠,在让人羡慕的同时,又让人怜悯,他的身体太弱了,于是,很少人真的嫉妒他,段家人私下里说他,总加一句:“可惜是个痨病鬼,久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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