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及笄开始,上门提亲的媒婆数都数不过来,她却在春宴上一眼相中了那个英气勃发的少年。
年少的欢喜就是那样的简单,在缀满繁华的树下,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你。
嫁入薛家,为薛郎生儿育女,在他四方征战的时候为他守好后方。
这一切的一切付出和惦念,她都不悔。
恨只恨老天不公,任谁能想到,满门忠烈的薛家,最后竟会落得满门抄斩的惨烈收场。
她的夫君,她的儿子,她的家……
一切的一切,全都毁在了那个还刮着料峭寒风的初春。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一切都深深地埋在了心里,一辈子都不想再去触碰,但是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宁庆敏,就将曾经那或是欢愉或是痛苦的回忆尽数勾了出来。
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楚记得大婚那日的一切,薛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去宁家接她。
当夜,他凑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既没有字,我便帮你取一表字做庆敏,以后只有我这样唤你,可好?”
宁庆敏,那是连自家父母都不曾知晓的房中私语,如今却被人拿来到处寻人。
那不成当年薛家还真有人逃过一劫,活下来了不成?
女人想到自己流放前还未被抓到的长子,心里面又是一阵阵地抽紧。
究竟是不是,只要去一趟就都清楚了。
看着一旁喝过酒睡得人事不省的林二狗,女人终究按捺不住心里的期许。
她从儿子颈间解下一块拇指大小的木牌揣在怀里,悄悄起身下地,裹上林二狗出门穿的狗皮袍子,带上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西北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女人裹紧围巾,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村头的破庙。
还没等走到门口,陈铭在里头就已经有所警觉。
他今日在人前露财,少不得要地方有人穷疯了铤而走险。
于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陈铭立刻抽出腰间跨刀,出声道:“如此深夜,不知客从何来?”
女人咬着下唇,犹豫半晌才开口询问:“我听村里人说,你要找宁庆敏?”
陈铭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心里陡然一惊,吱嘎一声拉开破庙的大门冲出去,还不等说话,就借着门外的月光看清了女人的脸。
陈铭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却又不得不压着声音喊了句:“夫人——属下找你找得好苦啊!”
一声夫人,叫得女人心里又是一阵激荡,但是心里疑惑还是没有尽去,她对面前之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陈铭急切地说:“夫人,您认不出小的了么?小的是陈铭啊!”
“陈铭?”女人忙又细看,可不是么,虽然对方蓄了满脸的络腮胡子,但那眉眼,可不正是当年曾跟在薛郎身边的陈铭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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