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平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是我太傻了。”曾经的浓烈爱意消散,只留下漫长时光里的孤独和痛苦,她后悔了。
她很快从儿子那听说了丈夫在家的消息,可彼时心里已经没有波澜——是的,她能理解,她一直很能理解丈夫的种种为难之处,她总是选择退让,因为她爱着自己的丈夫、爱着自己的家,可现在,她累了,她不想继续给自己编织美梦,“贷款幸福”了。
秦思雅坚持着要出院,秦家父母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和外孙一起去借了轮椅又约了车,送着女儿到了家,那时原身正在家里焦灼的等待,他好几回想要冲动的出门,却被经纪人压了回去,说得等天黑,大部分工作人员、群众不在了才行,否则一旦被人认出,准保会引发骚乱。
他听见楼上有动静,匆匆忙忙地上了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眼里全是怒火的岳父、岳母,充满了排斥表情的儿子,还有一脸冷漠的秦思雅。
原身愧疚极了,他跪坐在妻子的轮椅前,道着歉,想要抓着她的手,却被她一下闪开——
“对不起,思雅,是我错了,我太忙了,没能好好地关心你。”他在飞机上想了很多,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亏欠妻子太多,“……我会努力找时间多回来,或者……你和我一起去米国好吗?我多陪陪你。”他绞尽脑汁,想不出背得解决办法,他的美国行,几乎花费了整个公司的人力财力,前期准备工作、铺开门路、结识人脉,均是真金白银砸出去。
秦思雅看着这个她曾爱得炽热的男人,笑了:“那你现在别去拍戏了,留在家里做个好丈夫、好爸爸,行吗?”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脸,那么长时间没见,她都快忘了上回见他,是什么样子。
原身沉默了,他开口:“再给我一段时间,那部戏才刚开始……”
秦思雅笑了:“我给了你多少时间?太久了,我已经等了太久了。”她落下了一滴眼泪,“我们分开吧。”最好笑的是,她甚至不用说离婚,两人之间完全没有金钱、财产的纠葛,因为他们在国内并没有办结婚证,估计丈夫身边的娱乐圈朋友,没几个知道他结婚的消息。
原身执着着摇头,不愿意同意,却被秦星阳用力地推了一把,踉跄两步,坐在地上,他惊愕地看向儿子,却发现儿子那双总是闪烁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大坏人!你不要再害妈妈了!离妈妈远一点,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秦星阳大字型站在妈妈前头,牢牢地将妈妈和外公外婆挡在身后,从小到大,他的人生里,爸爸这个角色,几乎没存在过,那以后他也不需要!
“我们的孩子和我,明明都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的。”秦思雅心疼地抱住了儿子,母子俩一起掉着眼泪,“你的事业很重要,我一直知道,可不代表你的家庭不存在吧?”
“我……”原身说不出话,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享受着妻子和儿子的奉献,想他们了就打个电话关心、聊聊天,忙碌的时候,甚至当他们不存在,“对不起。”他除了对不起,无话可说。
“我们分开吧,我和儿子不会顶着你的名字,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影响。”秦思雅轻声道,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定。
原身沉默了很久,声音苦涩:“如果分开了,你和星阳会好过一些吗?”
“……会。”
“好。”原身同意了,他选择了搬离这个家,打了一大笔钱给妻子,拜托国内的几个朋友关照着秦思雅,回到了米国继续拍戏,失去了家庭的他,全身心地投入于事业之中,他并没有打算再恋爱结婚,他的心中始终记挂着秦思雅和秦星阳,却也不敢靠近。
后来,秦思雅一直在和抑郁症斗争,她吃了很久的药物,忽胖忽瘦,曾经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陪在身边的父母和儿子,为她付出了很多,无条件的包容她偶尔过激的情绪,家中所有锋利的器具都被收起,窗户、阳台全都封上了锁,一家人绞尽脑汁、不顾身体,只为了能战胜心理疾病,赢回她。
秦星阳也终于成为真正意义上没有爸爸的孩子,小时候柔软的个性,变得冷漠、倔强,甚至一度有些叛逆,动不动和人打架。
母亲在病中时常播放影碟,看着曾经她拍的几部戏——这几部戏里,都有原身的出现,秦星阳不知道,母亲看的是曾经美丽的自己,还是曾经在戏里戏外都恩爱的两人,看那个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知道母亲过得不快乐,虽然他劝着自己不要关注父亲,可还是时不时地搜索对方的名字——当然,那时候他的父亲也已经红成了标杆人物,哪怕他遮挡上眼睛,也不得不要看到,
原身身为小说中的重要背景板,活生生活出了开挂的模样,在美国拍的几部戏,没有一部坏了口碑,好几个角色成为经典,要人津津乐道,还得了不少美国本土的影视奖项,也许是保养得当,也许是骨子里的抗老基因,原身老得挺慢,一直活跃在影坛,积累了不少的身家。
高中毕业,成绩不差的秦星阳,选择了出道做明星——其实他完全可以正常高考,去个好学校,毕业、找份工作,再者,虽然母亲没动怎么动用父亲账户里除却生活费的钱,可终究钱在那儿;事实上秦星阳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想要替母亲延续曾经明星的梦想,也许是想要——向那个男人证明,不用他的钱、不要他,他也能成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找了个业内名声不小的音乐公司签约出道。
刚出道,他便以酷似裴闹春的脸出了名,人称“小裴闹春”,这彻底引爆了他的情绪,在明里暗里,说过不少次对原身的不屑,引发了对方巨大的粉丝群体围攻,一时名声极差,那时在国外拍戏的原身很少关注国内信息,若不是朋友告诉他儿子出了事,他还不晓得事情成了这样,他连忙以原身的身份接受了几次采访,夸耀了这个孩子,却引发了秦星阳更大的逆反。
父子俩心知肚明,这些都是横亘于二人心中的心结,可不明真相的外人,只觉得新人心比天高。
秦星阳有一张好脸、才华横溢、比起父亲更有一把好嗓子,还是在一众逆流中闯出了自己的路,有了不少死忠粉丝,几首歌传唱度极广,翻唱无数,准备进军影视圈的他,意外遇到了女主——
女主和他的妈妈很像,都是一颗芳心暗许,深爱着当时身为偶像小生、知名演员的男主,两人的地下恋情如火如荼,女主和男主地位差距很大,若是公开恋情,一定会被粉丝围攻,只得偷偷恋爱。
秦星阳有些移情,先头是同情女主,以朋友的身份劝诫对方,后头,他渐渐地陷入进去,甚至怀着同仇敌忾的心,给男主使了不少小绊子,可感情中,哪里是按照谁付出得多、谁更用心比的呢?女主坚定不移,陪在了男主的身边,而秦星阳只能黯然退场。
在女主和男主结婚的那年,秦思雅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她的这一生,曾经爱过、恨过,却也突如其来的画上了句号,面对着母亲的死亡、恋情的失败、事业的滑铁卢——他和男主隐隐成了宿敌,又和对方互相竞争、互别苗头,在对方登顶时,自己也自然走到了下坡路、他又以破坏男主、女主感情的身份被八卦论坛骂了无数次,曾经的粉丝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坚持不懈的黑粉。
他母亲死亡的消息爆出,却引起了一场扒皮大会,反倒是成为了黑粉口中津津有味的材料,对方说他从小父不详,母亲未婚生子,又是曾经的十八线女明星,没准就是个傍金主失败、携子逼宫不成的人!
在诸多辱骂和痛苦下,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等到原身听闻这个消息匆匆赶回,迎接他的却是个烂醉如麻、不成样子的儿子。
原身有很多的话想要骂,却一句都说不出。
他能责怪什么呢?从小到大,他从未陪伴在这个孩子的身边,他未曾给过这孩子一句半句的教诲、甚至没能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好榜样,他这个当爸爸的做到了什么呢?
原身后悔的陪在了儿子身边,却没预料到儿子对他的抗拒到了这个程度,秦星阳酒还没全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父亲的脸,便跑了出去——他接受不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父亲看到,要下楼时,一个没站稳,直接滚了下去,身体麻木的他,自是不懂做什么保护姿势、护头避让,重重砸下的他,情况危急,抢救结束后,已经成了个植物人。
——这下,儿子那张总是嘴硬的嘴,再也张不开了。
原身对外公开了当年的一切,带着孩子到了国外,退出了娱乐圈,这声退出,他曾让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傻傻地等待了好多年,最后他爱着的妻子死了,唯一的儿子成了植物人,他终于说了出来。
一直到他离世的那一天,秦星阳都没有醒来,原身能做的只是将财产成立信托基金,委托医院照顾儿子,连眼睛都比不上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这一辈子,对得起荣星娱乐、对得起粉丝、对得起自己的事业,却从没对得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
外头的天亮的很快,一晃眼的功夫,便从一片漆黑成了一片光亮,落地窗那只拉上了薄纱样式的帘子,遮挡不太住光,一下照出了床上的人影。
裴闹春眨了眨眼,刚起床,眼前是一片雾茫茫地,睡眠不足导致额头疼得厉害。
他现在正躺在洁白的床上,房间不算太大,按照国内酒店的标准,这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单人标准间,装潢有了些年月,墙角边缘处不能细看,隔着窗纱能隐约看到对面大楼上硕大的英文广告牌——是了,这不是国内,是米国,直到此刻,他的脑海中,还记着那个男人在消失前给予的任务。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那男人笑容里全是酸涩,“我这辈子什么没有呢?钱有了、名声有了、地位有了……可我过得并不开心,反倒很痛苦,如果可以,我只想要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好好的,我想要做个他们心里的好丈夫、好爸爸,谢谢你。”他慢慢地消失无踪,只留下点点星光。
裴闹春闭眼躺平,选择了接收记忆,他只能粗略判断出自己身处国外,可要知道,原身婚后没多少年,便几乎是待在国外不动弹了,他就怕丧心病狂的009直接给他传送到秦星阳都长大的时候。
作为一个有经验者,裴闹春接收记忆的速度很快,他很快确认了这时候的时间,万幸009还有点良知,这时的时间点还挺早。
只听滴滴两声,门外那已经进来人了,他忙坐起来,进屋的是他的助理小何,对方手上拿着的是他的手机:“裴哥,你醒了呀!那就省得我叫你了,我叫酒店送早餐上来,等等去做个简单的妆发,今天还有一个试镜呢!”
裴闹春很快反应过来,这倒不是小何越俎代庖或是两人有什么暧昧关系,只是他在国外比较辛苦,闹钟经常闹不醒,小何便会进来叫他起床,她的对象是他的保镖,助理代接电话也是常事,毕竟原身除了妻子和儿子外是出了名的没有私事:“我说怎么没听到闹钟了,手机你怎么拿出去了。”
小何迟疑了片刻,为难地说:“裴哥,刚刚星阳来电话了,我怕吵醒你,就先出去接了。”国内和国外有时差在,这会才早上六点出头呢,李姐千叮咛万嘱咐、裴哥现在是特殊时期,得全身心投入工作,她有点犹豫,是不是该装个傻,就当没接到电话?
“怎么了?”在原身的记忆里,小何这天是轻描淡写地说过了这个电话,只说星阳打电话关心他——当然,纵览原身记忆之后,裴闹春清楚的意识到,很多事情都会习惯成自然,包括,忙碌后的不接电话,不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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