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刚进门十几天的牛氏……
牛氏的生辰在正月里,她要翻过年才堪堪满十五岁,完全还是一团孩子气,听到怀孕之类的话,她还会脸红,只忙忙的帮着三嫂一道儿收拾东西,假装没听到刚才那话。
见弟妹们这副态度,温氏好似被堵住了嗓子眼,气得够呛,又没处发泄。眼见各人都忙活起来了,残羹剩饭也被清倒出去,牛氏还烧了热水,唤大家早点儿洗漱好了回屋歇去,温氏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唤了王香芹:“四弟妹,早先我同你说的那个事儿,你咋说啊?”
“啥事儿?”王香芹讶道。
“就是快过年了,你杀头猪呗。我瞧着有两头养得特别肥,能熬出不少板油来。”温氏不等王香芹拒绝,就笑眯眯的掰着手指头帮着算了起来,“你看,自打娘说允许咱们妯娌几个做私活以来,我呢,给了家里不少鸡蛋、鸡肉,二弟妹就不用说了,她给了钱啊,三弟妹也给了一些钱,还给家里人都做了新衣新鞋。五弟妹进门晚,好歹也去小食摊儿上帮忙了,你说你……”
王香芹懂了,温氏这是气不过,觉得她没为家里贡献多少。
正琢磨着这话要怎么回时,正在同儿子们商量来年买一头牛的朱父忽的开了口:“四郎媳妇给了不少粪肥,咱们今年庄稼大丰收,比去年足足多了两成呢!”
甭管小食摊儿有多赚钱,在老庄稼把式的眼里,最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地里的出产。朱父这人是典型的庄稼汉子,一辈子都醉心于伺候庄稼。以前,在他的进行照料下,老朱家的地里出产一直都是秀水村数一数二的,而今年因为有了王香芹提供的粪肥,地里的产量较之去年高了不少。
他们家的石碾子不够大,所以农忙结束后,是送去长房那头借用的大石碾,因为地里出产极高,朱父还被他大哥好生夸赞了一番,叮嘱他多留些粮种,回头跟他换,说不定来年也能大丰收。朱父倒觉得跟粮种没多大关系,只说是用了上好的粪肥,还道要是来年四郎媳妇养的猪更多了,让四郎送些粪肥给长房。
朱父不馋猪肉,他更希望王香芹多多养猪,这样来年他就可以拥有多到用不完的粪肥了。
听到温氏说要杀猪,朱父顿时急了:“别杀猪了,要熬猪油就去买几斤肥膘,我还答应了你们大伯来年送他几担子粪肥呢!”
别看平日里朱父不大管家里的事情,可一旦他开了口,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包括朱母也不会反对。就听朱母点头附和道:“就这么办吧,回头我去买二十斤猪肉。还有啊,四郎媳妇,你大伯娘说要几头小猪崽,你记得到时候唤她一声。”
王香芹点了点头:“白日里才检查过,已经有五头母猪开怀了,差不多每胎十个左右,最起码也该有四十头小猪崽,到时候我喊大伯娘自己来挑。”
“行,你记着就好。”
三言两语之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温氏憋了半晌,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六郎一声惊呼。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坐在大饭桌前算账的六郎身上。
六郎满脸都是震惊,他完全没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只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宁氏瞧。更确切的说,是盯着正在提笔写字的宁氏猛瞧,那眼神,活脱脱的就跟见了鬼一般。
他确实是见了鬼,要不怎么会看到他二嫂正在写字呢?关键是,那是真的在写字,而非乱涂乱画。
“以后我的账本我自己来记,我每天记,跟你一旬对一次账,知道了不?”宁氏头也不抬的说着,继续提笔写字。她写的字特别丑,傻黑粗,握笔的姿势也显得格外笨拙。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她就是在写字,一笔一划的全没错。
老朱家众人:……
“不是你咋就会写字了呢???”朱二郎问出了全家人心头的疑惑。
宁氏一脸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反问道:“我学了那么久,你们没瞧见?我天天去村学那头听课,隔三差五的还问灶台啊!”
“你去村学……你问灶台……你……不是啊,你要学认字你为啥不早说啊?”
朱二郎太惊讶了,惊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相较而言,灶台受到的刺激更大,他原本是跟猪毛在一块儿分糖吃的,听了方才那席话,连糖都不吃了,扭头不敢置信的往饭桌前冲,就见他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凳子趴到桌上,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娘写下的字,控诉一般的道:“你咋不早说呢?!”
“咦?我没说过吗?灶台啊,娘不是每天都问你吗?你忘了?这要是我不学我问啥呢?我吃饱了撑着见天的往村学跑?”
这是个好问题。
二郎脱口而出:“你不是去监督灶台上课的?”
“我有那工夫我干点儿啥不成呢?我干嘛不赚钱去呢?还监督灶台……灶台那么笨,我监督他干啥呢?”宁氏说着瞥了灶台一眼,正好看到了灶台眼底里的泪花花,当下她慌忙改口,“不笨不笨,咱们灶台比六郎聪明多了,咱们是全村学第二名呢!不笨啊,娘说错了,灶台可聪明了。”
灶台并没有得到安慰,他沉默了半晌后,忽的放声大哭,委屈得像个几十斤的肉团子。
“哇呜呜呜……娘你想学认字为啥不早说啊?你咋不早点儿说呢?你为啥不说呢?你倒是告诉我啊!嗷呜呜呜呜哇啦哇啦!!”
宁氏被吓了一跳,满脸无辜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我啥也没做啊!我这不是自己闷头努力怕吓着大嫂又摔了蛋吗?我都没敢念出声儿来,就拿手指比划着写……哎呀,这不是刘神仙说的,他说我以后要发财,我就想着那不得看账本啊?不然要是人家骗我咋办呢?刘神仙还说发财要靠我自己,我、我这不是……”
灶台趴在饭桌上嚎啕大哭,边哭边嗷嗷叫着拍桌子,哭得直冒鼻涕泡。他太委屈了,自打上学后,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还央求他爹帮忙找他娘求情,可每次求情之后,他娘看着更吓人了,哪怕他娘每回都安慰他说没事儿,放宽心,慢慢来,可越是这样他这心里就越害怕。
结果呢?
结果呢!!!
“娘啊啊啊啊……你为啥不早说呢?你咋就不告诉我你想学认字呢?咋不早说呢!!”
宁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环顾四周后,发现包括她的财神爷王香芹在内的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她,顿时忍不住心虚了起来:“好吧,我错了,灶台乖啊,不哭啊,娘咋舍得逼你学习呢?你才多大啊,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咋扛得住呢?你等着,等娘赚了钱发了财,给你盖大房子娶漂亮媳妇!”
第040章
灶台哭得太惨烈了,吓得宁氏一叠声的哄他, 连带许诺了不少东西, 这才让灶台止住了哭声。
可等灶台不哭了,猪毛觉得, 大概轮到他嚎啕大哭了??
以前,是宁氏死盯着学习,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温氏则完全是抱着不甘于人后的心态,这才跟着宁氏一道儿监督孩子学习。可看眼下这情况,灶台在大哭一通后, 反而整个人都松快了, 倒是猪毛,他深以为自己要完了。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温氏才刚意识到自己有孕,而且这会儿还在年关里,就算再怎么渴望儿子出人头地, 也不至于急于一时的。猪毛在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不多时, 下定决定要大玩特玩, 玩个够本来年再受罪。
没两日, 老朱家的小食摊儿就收了。今年跟去年还是有所不同的,要知道, 去年她们卖的是五色元霄,做的就是过年前后这段时日的买卖。可今年卖的是鲷鱼烧, 而且这都已经卖了将近一年光景了, 早已不如最初那般红火了, 赚头肯定还是有的,可这话要怎么说呢?宁氏早先尝到了赚快钱的滋味,眼下这情况,颇有种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宁氏心里头一直揣着刘神仙那话,平常得空了就寻思,越琢磨越觉得自己不可能靠卖鲷鱼烧赚大钱。要知道,哪怕是最初买卖最红火的那阵子,每天的纯利润也就五两银子,这在旁人看来,绝对是赚翻了,可离刘神仙说的那个话,差距却太大太大了。
再说了,那是买卖最红火的时候,眼下鲷鱼烧都卖了近一年光景,早已大不如前,哪怕添了牛氏这个分摊儿,也难续早先那辉煌了。
仔细算清楚了账目,宁氏搂着她的钱箱子,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
首先呢,当然是哄全家最聪明的四弟妹高兴了。
王香芹就这么看着她二嫂忽的就跟疯了一般,在家里做各种糖块果子,还有炸丸子等等,做完了也不是直接给灶台吃,而是第一时间搁在她跟前,美其名曰请她试吃。她吃倒是吃了,就是吃得颇有些不安心,总觉得二嫂那眼神太过于炙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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