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深以为,他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早以前呢。这一刻,他的想法跟温氏不谋而合,可惜甭管咋盼着,日子总归在往前走,绝不往回看。
等收拾好笔墨账本后,六郎在回房前回顾四下,突然间发现自己好惨。
爹娘、哥嫂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猪毛和灶台也能搭个伙住一道儿,就他一人……
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往六郎脸上拍,他决定明个儿抽空找曾经的同窗杨秀才好好聊一聊,凭什么镇上的学塾每年都有考核,轮到村学就啥都没有了?对,邻村的老秀才是不爱考核,可谁规定了他们秀水村的村学非要跟邻村一模一样了?
考!必须考!
第038章
一般正规的学堂里, 每年腊月里都会进行岁考,难易程度且不论, 起码有考核逼着,可以让学生们愈发用心一些。可村学显然不在此列,尤其秀水村这边, 杨秀才开办村学连一年都不到, 自然不会想到这个。
只是没想到, 又不是做不到。
听了六郎的建议,杨秀才很快就宣布了岁末考核的通知,直言不难, 就是考校一下这几个月来学生们认识了多少字, 有无认真背诵启蒙书。简单的说,就是考两次,一为背诵二为听写。六郎觉得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跟他在镇上学塾里遭受的磨难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那是六郎的想法,村学里的学生崽子们听到了这一特大噩耗后, 简直被吓傻了。
考试啊,那可是考试啊!
别家且不论,反正老朱家的猪毛和灶台在这日下学后,就是哭丧着脸回的家。都不用等大人特地问, 就哭唧唧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温氏拍手叫好:“猪毛你给娘争口气, 考他个第一名!回头娘给你煮鸡蛋吃!”
猪毛不想吃鸡蛋, 他只想当一条快乐的咸鱼。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灶台, 只是他连跟他娘诉苦都不敢,要知道,哪怕腊月里小食摊儿生意兴隆,他娘仍旧会时不时的考校他一回,弄得他一度被吓得不轻,连吃个东西都要先瞅一眼他娘的面色是不是正常的。
学生多半都怕考试,这一点王香芹深有体会。
可转念一想,这都读上书了,考试不是迟早会轮得到吗?就猪毛和灶台这水平,估计也就是她上辈子小学一年级的程度,想来考得也不难,没啥好怕的。
王香芹还特地安慰了俩侄儿,鼓励他们好好考试。考完不就可以放假了吗?放寒假最舒坦了,有吃有喝有的玩,想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眼前的考试也不算什么了。
猪毛问:“考完了就可以好好玩了?真的啊?我都好久好久没好好玩了。”
灶台比较悲观:“不上学也玩不成吧?我娘一定会问这个问那个,还会让我写字给她瞧。”
堂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里看到了绝望,恨不得抱头痛哭。
看到这一幕,六郎略微有些心虚,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温氏逮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建议年底考校一事被温氏知道了,吓得他差点儿不打自招,幸好温氏先开了口:“六弟啊,你看猪毛他们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这个当叔叔的,不帮点儿忙?家里就数你最有文化了,你抽空多教教呗。这样好了,其他活儿你就别干了,做完账就去教猪毛他们,成不?”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嫂子们的支持下,六郎被迫重拾书本,当起了猪毛和灶台的家庭教师。
很快,就到了年底考校的那一日。村学放假是由先生安排的,杨秀才将考校的日子定在了小年的前一日。上午考校,下午出成绩,紧跟着就可以放假了,一直放到元宵节,到正月十六那一日再开学。
这么安排挺合理的,方便有孩子上学的家长打孩子,毕竟从风俗上来说,过了腊月二十三就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年关里。而年关里是不能打孩子的,整个正月里也不能打孩子。所以,要打孩子得趁早,小年前一日下午并晚上,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猪毛和灶台确实不知道先生的险恶用心,知道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成绩不差的。
小孩子嘛,撇开那些读书天赋惊人的,还是以贪玩居多的。而且,村里其他人家也不可能跟老朱家的温氏和宁氏一样,死盯着孩子读书的。功课简单,又有亲娘盯着,临近考校时,还有当叔叔的给开小灶。说真的,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就没有考得差的可能性。
考校成绩出来后,猪毛名列全班第一,灶台次之,将其他学生远远的甩开。
温氏高兴疯了。
小年前一日,朱母、宁氏她们是照例出摊的,所以等她们傍晚回来后,远远的就看到了温氏站在院坝上,兴高采烈的冲着她们摆手。
宁氏的第一反应是:“大嫂疯了?”
朱母则认为,疯了的可能性不大,更像是傻了。
等温氏将俩孩子考校分别得了全学堂第一、第二的好消息告诉了朱母宁氏她们后,这俩更震惊了。宁氏压根就没想过蠢儿子能考那么好,对于温氏在她跟前洋洋得意的样儿,更是完全没感觉,她只是震惊于……
“灶台都能得第二,为啥六郎以前在镇上的学塾老垫底呢?”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朱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再狠狠的剜了宁氏一眼后,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六郎。
六郎:……
报应啊!!早知道就不坑侄子了。
家里其他人的想法暂且不提,反正温氏是扬眉吐气了:“杨先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猪毛啊,他就是会念书。”瞥了眼没啥表情的宁氏,温氏觉得宁氏就是在故作淡定,嗤笑一声,“就算二弟妹那么拼,我们猪毛还是全村最优秀的孩子!”
温氏本以为听到这话后,宁氏一定会气不过跟自己吵起来,结果宁氏只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就急急的奔灶屋里做晚饭去了。
没得到二弟妹的羡慕嫉妒,温氏心里很是有些不是滋味,又寻思着,一年考校一回是不是太少了,多考校几回,那她在村里各家婆娘跟前也能更有些面子啊!
“六郎啊,你以前在镇上学塾念书的时候,先生也是一年考校一回?太少了吧?”
六郎刚摆脱了朱母的死亡凝视,正心有余悸着呢,听了这话,只下意识的点头:“就是一年考一回啊,还想怎么着?那只是镇上的学塾,又不是县学、府学那种官家的学堂。”
“啥意思?”
“就是只有县学、府学才会有月考的,别的地儿都是一年考一回的,很多连这个都省了。”
温氏重重的一拍巴掌:“对呀,可以每个月考一回啊!”
正巧路过的王香芹听了这话,忍不住吐槽她:“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呢,每个月都考多可怜呢?大嫂你咋不干脆建议一旬考一回呢?”
温氏一愣,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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