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壮一惊,道:“你没听错?他们明明说了,只要咱们运送粮草,不必上前线的!”
二狗子肯定道:“我没有听错,那两个军爷说齐国的城墙又翻新了,加高了几丈,还用坚硬的岩石砌成外墙,他们攻不下城墙了,说要让我们这些役夫冲在前面,等我们被齐国人用弓箭射死了,尸体堆在城墙下,他们就能踩着我们的尸体爬上去。”说着说着,二狗子又压抑地哭了起来,他道:“大壮哥,桦城就快到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当炮灰,那些粮车里那么多吃的,就算死,我也想做个饱死鬼呜呜呜……”
听了这一番话,石壮惊骇不已,二狗子才十几岁,又是第一次被拉出来服徭役,不可能编造出这些话来,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官兵……真要把他们推上战场!
身上的伤仿佛更痛了,石壮听着二狗子呜呜的哭声,胸腔里那团愤恨仿佛要化作火烧起来。
瞪着眼睛想了好半晌,石壮忽然低声在二狗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二狗子听完,惊得都结巴了,“大……大壮哥,这……这……”
石壮恨声道:“他们想让咱们死,难道咱们就得乖乖去送死吗?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那些贵人任意奴役我们就罢了,凭什么他们还要叫我们去送死?我偏不认命!二狗子,你跟不跟我干,你要是肯干!咱们这就去找其他人!”
……
三日后,又是一个半夜,以石壮为首的役夫袭击了几名守夜的,又联合起来打死了那些睡梦中的官兵,抢占了本该送往前线的粮草。
众人疯了一般划开了几袋粮食饱餐了一顿后,二狗子仿佛才找回了理智,哆哆嗦嗦道:“大壮哥,咱们杀了那些军爷,官府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怎么办?”
石壮看了眼跟着他一起大口吃饭的役夫,又看了眼那些军爷的尸体,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十几匹战马上,咬了咬牙,他站起身道:“回不了头了!兄弟们,跟不跟我继续干下去?抢了那些贵人的钱粮和马匹,我们再也不用做任人践踏的役夫!”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听到他这番话的役夫都站了起来……
二狗子也站了起来,一张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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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辛州发生了役夫暴动!”皇帝陛下接到消息时,兴奋地站了起来,“暗部的人找到石……适合的人了?”
封元拱手道:“陛下妙算,臣派出十几人混入几条陈国运送粮草的队伍中,果然发现那些役夫中有几个不甘受辱还有些胆气和本事的,臣让暗部的人鼓动一二,加上地利人和,他们就反了。陛下,这是名册。”说着,就呈上一张纸,那上面写着的,正是陈国此次中带领役夫暴动的几个人名。
皇帝陛下扫了一眼,其中正有一个他熟悉的名字——石壮。他高兴道:“太好了,这次陈国内部必然会生出乱子,送往边关的粮草断了,陈国也没法立刻对我国出兵了!”
皇帝陛下此刻分外庆幸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上辈子,正宇七年陈国进犯,一直到正宇八年,陈国军队才打到平州等地,正是因为陈国境内有一个叫石壮的役夫拉起一支造反的队伍,拖住了陈国军队的后腿。皇帝陛下上辈子还曾祈祷过石壮越大越壮,最好把陈国国都也给打了,如此就能解齐国之围。可惜石壮起来没几个月,就被陈国军给灭了。
皇帝陛下道:“这几个反抗的役夫,要好好保护,以免他们被陈国军队剿灭了,尤其是这个叫石壮的。”希望这一次,这个叫石壮的活得久一点。
封元不明白陛下为何对“石壮”格外关注,他并未多问,领命退下。
第133章
吴国, 埠州城。
自从有了齐国派来的援兵, 埠州城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埠州刺史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日,埠州刺史在刺史府中设宴, 招待从齐国带兵前来的兰梦征。
席上摆了美酒好菜,还有容貌美艳的舞姬在旁助兴,兰梦征有些不太习惯吴国人跪坐的方式, 却只微微拧眉,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道:以后再也不来赴这劳什子刺史的宴了!
埠州刺史是个年约三十、相貌清瘦、唇边还留着两缕小胡须的男子,他对兰梦征的排斥一无所觉。初见这位兰将军时, 他就被对方稚嫩的外表惊了一跳,后得知对方不是生得脸嫩, 而是当真只有十八岁时, 更是佩服不已, 连连夸赞了几句“少年出英雄”。
见兰将军对那些美艳舞姬不假辞色,埠州刺史只以为对方年纪小、放不开, 于是道:“将军不必拘谨, 这些女子不值一提,将军若有中意的, 大可挑选几个带回军营, 能跟随在将军这样的少年英才身边, 是她们的荣幸。”
听到埠州刺史的话,那几名舞姬便含情脉脉地朝着兰梦征看了过去。
兰梦征歪了下脑袋,仿佛那些舞姬的注视是一道道利箭, 他躲一躲就能避开。后来发现这一举动没有用,他嘴角抿得更直了,直接拒绝了埠州刺史。
那埠州刺史还要再劝,却听兰梦征道:“末将是来帮助埠州抗敌的,来此也是为了与郭刺史商议要事,不是来寻欢作乐找女人的。”
听了这话,埠州刺史面上仿佛被抽了一巴掌,他下意识要露出不悦之色,但在瞧见兰梦征身上齐国人的装束时,猛地想起来他们吴国还要靠着齐国,这位齐国派来的将军更是万万不能得罪,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挥手让那些舞姬退下去。
见那些扰人的舞姬和靡靡丝竹一起退了出去,兰梦征松了口气,暗道:难怪吴国混成这副德行,原来上到君主,下至地方官,都是一群耽溺享乐的庸碌之辈。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更利于陛下的大业?
想到这里,兰梦征一直微微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开始跟埠州刺史要粮。
闻言,埠州刺史面露为难之色,兰梦征见状,故作不悦道:“手下儿郎千里迢迢从齐国赶赴至此,贵国莫非连粮饷也不肯给?”
埠州刺史吓了一跳,连忙道:“将军误会了,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前头陈国勒索过一次,国中各处粮库早就空了!”
听了这话,兰梦征脸色难看了下来。
埠州刺史生怕这位将军气到拂袖而去,连忙道:“将军勿怒,除了粮饷,我埠州以及邻近几处州城,但凡将军想要的,但凡我吴国给得起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于是要不到粮草的兰梦征要了数百匹好马和上千名役夫。
郑图就是这群被讨要过去的役夫之一。
这两年来,吴国的徭役赋税越发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听说又要征劳役,村子里能逃的都逃了,能花钱打点的都打点了,郑图上有老下有小,逃也不敢逃,又没钱打点官差,就被抓来充当劳役。
他原本以为,被送到那些齐国人手中,肯定更难捱,说不准过不了几天就要送了性命,可他没有想到,那些齐国人真的只是让他们筑防御工事、帮忙拉石挖土、开凿陷阱……没有人不停催促他们,没有人提着鞭子在旁虎视眈眈,只有几个斯斯文文的小吏,会在他们干活的时候拿着笔和纸在一旁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什么。
郑图却更害怕了,干起活儿来也更加卖力。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后,他累得找了块石头坐下喘口气,忽然发现一名小吏站在他后边,拿着笔又在写写画画,还看了他一眼。郑图魂都险些被吓飞了,忙不迭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懒,小的这就去干活!”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郑图就慌里慌张推起板车,走到前边卖力铲土装土,他心里怕极了,害怕那小吏已经将他“偷懒”的事儿记下来了,这些齐国人可比抓着鞭子抽打他们的官差可怕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纸上写了什么?
郑图越想越害怕的,干起活儿却不敢有片刻耽搁,生怕那小吏又给自己记一笔。
到了吃饭的时辰,其他役夫都涌上前去领吃食,郑图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因为他看见那名抓住他“偷懒”的小吏就站在那里,他害怕。
但他卖力干了一上午活儿,肚皮里早就叽里咕噜造起了反,此时更是头昏眼花,路都要走不动了,只好一步一步走上前。
领吃食的地方是他们早上才搭起来的一个棚子,有五个齐国兵站在大木桶旁用一种竹子做的夹子,从木桶里给他们夹吃食。
郑图拿到吃食才发现,自己领到的不是那种那种混着壳子、粗糙到卡嗓子的糙饼,而是一张柔软的杂面饼,除了这张饼,还有一碗稠粥,那竟不是白粥,还混着菜叶子和一些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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