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日最后,都是那句‘妄见灼灼’。
朝徊渡写完之后,将写了足足10张薄绢纸收起来,准备装订成册。
外面天边已经泛起灰白色。
从这天起,朝徊渡恢复了每日记录。
即便没有洗冷水澡,也被他一概当作洗了,最少按照每天一次算。
等檀灼回来还债。
记录册从薄薄的10张,慢慢地累计成厚厚的一卷。
翻开后会发现,除了第一页礼貌绅士地称呼她为朝太太外。
后面的每一页,都是‘灼灼’。
是朝太太,更是他时刻想见的灼灼。
第二年春天,檀灼没有回来。
第三年春天,檀灼也没有回来。
朝园的管家打来电话,“少爷,朝园的花开了,您要回来看一看吗?”
朝徊渡拒绝。
那个地方,若非必要,他永远不会再踏足。
如今留着它,不过是檀灼喜欢那里的风景。
老管家没有继续游说。
他有预感,朝徊渡总会来的。
立夏的前三天。
檀灼终于彻底恢复了所有记忆。
一年半的时间,她与朝徊渡再也没有见过,但是每夜都会梦到他。
少年时期的他,成年时期的他,每个时期的朝徊渡,都是属于檀灼的。
她终于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再次回忆时,檀灼呼吸依旧急促了几分。
不单单是那次被关进空旷别墅里的后遗症,别墅之后,他们并没有被爷爷和顾教授救走,而是被朝徊渡的父亲带走了。
檀灼一个人被丢进废弃的巨大深坑内自生自灭。
不同于别墅的干净,那个坑里有虫子,有蛇,甚至有……各种常年活在暗夜里的生物,广袤无边,却不见天日,全世界只剩下她与那些朝她攀爬而来的蛇鼠虫蚁。
檀灼现在想起来都是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当时幼小的她,哇哇大哭,几乎哭晕过去。
站在深坑上方那个长相靡丽到近乎妖冶的男人看着她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好玩的游戏。
旁边与他眉眼相仿,气质却更为清润出尘的少年此时眼底比她还要慌乱,试图挣脱将他禁锢住的黑衣保镖。
保镖的身上,戴着檀灼曾无数次看到过的朝家族徽标志。
而那个仿若疯子的男人指着深坑里的她,戏谑地对旁边少年道:“权利是个好东西,我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个小姑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无人可知。”
“徊渡,羽翼未丰时暴露软肋,只会让敌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你。”
“跟我回朝家吗?”
朝徊渡被保镖压着跪在深坑旁,琥珀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他终于低头:“回,我回。”
“你放过她。”
等保镖将幼崽檀灼带上来时,扣押着朝徊渡的保镖也终于放开他。
朝徊渡立刻抱住哭到喘不过气的幼崽灼灼。
洁癖少年丝毫不嫌脏地给她拍着身上的尘土和攀爬在她脚尖的小虫子:“灼灼没事了。”
看着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养大的小朋友脏兮兮的又吓成这样,少年声音里第一次染了哽咽。
也第一次眼里有了恨:“她才六岁。”
朝晋策把玩着打火机笑盈盈:“如果你从小留在朝家,六岁时应该学会争权夺利,想方设法赢得老爷子的欢心,徊渡,你该感谢我,送给你十年童话。”
“欢迎回到深渊,我的儿子。”
少年没再看他,撑着单薄的脊背将小朋友背起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檀灼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心脏不自觉地钝疼。
她难以想象,朝徊渡到底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回到那个深渊,是如何日日夜夜面对这样一个疯批父亲,以及只想把他训练成继承家业完美武器的冷血无情爷爷。
明知前路深渊,却自愿一跃而下。
从此以后,羽翼疯长之前,再也不敢向任何人暴露她的存在,怕再次为她招来致命危险。
因为曾真正发生过这样的危险。
檀灼哭着哭着又笑了,完全恢复记忆后第一句话便是:“原来我的爱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忘记了怎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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