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她领着婆子们去瞧外书房里的许湛,一进屋却只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她溺爱儿子,却也不想儿子糊涂荒唐到此等地步。
“湛哥儿,你究竟是怎么惹恼了慎之?连带着你秦伯母都不肯来与我说话作伴了。”邹氏气恼不已,便上前攥紧了许湛的衣袖,逼问着他内里的缘由。
许湛正是头晕脑胀的时候,骤然听得邹氏这番盘问,心下愈发不耐,这便甩开了邹氏的手,只说:“我没惹恼慎之,他样样都比我好,我怎么敢惹恼了他?”
邹氏他的大力刮带得险些崴了脚,幸而有嬷嬷扶了她一把。
“你素来是个口无遮拦的人,你仔细想想是否说了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慎之。”
“我没有。”许湛朝邹氏怒吼一声后,便怆然地倒回了扶手椅里,清俊的面容里涌现几分哀伤。
邹氏哪里会相信许湛的话语,只在一旁不停地絮叨:“小儿间争吵打闹不算什么大事,你若是有做错的地方,就该主动去向慎之赔礼道歉。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不能毁在你这一张嘴上。”
许湛阖上了眼皮,知晓邹氏从来不相信他的辩解,便端起桌案上的烈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
邹氏数落了许湛一番,后也懒得再与这醉鬼多计较,瞧着天色尚早,便领着婆子们去了松云苑。
此时苏婉宁正在内寝里插花养性,陡然听得邹氏来访,便慌慌张张地搁下了手里的花束,招呼着丫鬟们去迎接邹氏。
邹氏却是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她所在的内寝,苏婉宁要上前行礼,邹氏也只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快收拾打扮一番,随我去一趟梁国公府。”
近来镇国公府与梁国公府生分的消息也传进了苏婉宁的耳朵里,她与邹氏怀揣着同样的猜测,只以为是许湛得罪了徐怀安。
本以为两家人的情分会就此淡却下去,没想到邹氏会如此在意与梁国公府的情谊。
“明日我那丧了夫的内侄女该进京了,她是新寡,你少与她说话,省得冲撞了我的金孙。”邹氏蹙着眉头吩咐道。
苏婉宁一一应下,这便由月牙等人服侍着换上了身鲜亮的衣衫。
婆媳二人坐着翠帷马车赶到了梁国公府门前。邹氏先下了马车,苏婉宁则在车厢里撩帘瞧了眼梁国公府的门楣,的确是气派又威重。
邹氏让婆子们叩了门,说明了来意后梁国公府家的小厮便露出了几分为难来,“夫人有所不知,这两日太太病的起不来身,实是不能出来待客呢。”
秦氏素来好强,此番病倒之后便没有放出半点风声来。
邹氏又是讶异又是喟然,便让小厮再去通传一声,只说她带着儿媳特来看望病中的秦氏。
小厮无法,只能进后院跑了一趟,路上正巧撞见了从老太太院里出来的徐怀安和永芦。
永芦见这小厮慌慌张张的,便问他要赶去何处。
那小厮苦着脸说了缘由,并道:“许夫人和许家二奶奶来了。”
满京城里只有镇国公府一家姓许。
府内的小厮都知晓梁国公府与镇国公府关系匪浅,可秦氏性子这般的要强,身子不适时连娘家的人都不肯见,又何况是许家的人?
方才世子爷还亲自打发走了舅家的奶嬷嬷呢。
难道许家夫人和二奶奶还能是例外不成?
她们来得不是时候。
永芦正要做主让小厮寻个由头推辞过去时,徐怀安已泠然开口道:“请她们进来,备好参茶和姜汤,再让婆子们去烧个手炉。”
短暂的沉默以后,徐怀安眸色里浮起些跃然的生动,仿佛是枯木逢春,整个人又活过来了一般。
他又道:“许家二奶奶身子贵重,仔细着伺候。”
第22章 和离
(上)
永芦心里万般诧异, 立定在原地偷偷瞥了好几眼徐怀安,才与那小厮说:“没听见爷说话吗?还不快去迎客?”
小厮神思回笼,立时跑去了前院。
这一回他改换了一副面孔, 先诚挚地向邹氏赔了不是,之后便领着婆子们要去扶马车上的苏婉宁。
邹氏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 刚要催促着苏婉宁与她一起往梁国公府里走去时,却见前头门廊里走来了个眼熟之人。
来人身形清濯绰约,金澄澄的余晖踱在他的肩头, 衬出一张面如冠玉的俊秀面庞来。
只见徐怀安施施然地走到了青石台阶上, 朝着邹氏与苏婉宁立定的方向行了礼, “慎之见过许伯母。”
徐怀安彬彬有礼的态度让邹氏的心安定了不少,她笑着道:“好孩子,不必这般多礼。”
之后, 邹氏又细问了徐怀安秦氏的病情,只说:“你母亲素来身子康健,怎么好端端地病了?”
秦氏这病来势汹汹,昨夜睡前发了热,请了府医诊了脉服了药,醒来后却仍是不见好转。
徐怀安知晓秦氏是犯了心病, 心病如何能用药石来解?
因见母亲病中惨淡无光的病容, 他心里也是愧怍不安。
母子两人促膝长叹一番,徐怀安终是承认了自己对苏氏起了意。
起先他不过是觉得愧对了苏氏, 又因许湛做的事着实不像话, 这愧怍便越积越多,以至于有一日肆无忌惮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是个迟钝之人, 甚至都不知心里的愧怍是何时变了味。
或许是在拐弯角不慎将苏氏抱入怀中时,或许是那寂寂冷夜里在氤氲而起的姜汤中觑见了温婉柔和的她。
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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