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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与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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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与月季 (第1/2页)

陈民国睁开眼,却见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立在旁边,她明眸含笑,纤细的身影已被夕阳拉的老长,却原来是小卖部的漂亮姐姐,倒颇有些意外。

要知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不是全然陌生,但充其量也只能算眼熟而已。即使二人的世界存在着茉茉子华这么一个交点,但正如茉茉所言,陈民国沉闷的就像个闭嘴的葫芦,这么久来与茉茉尚且没说过几句话,更别提阳梨了。

但是现在,这位有着姣好容颜的小卖部姐姐,却主动跟他提了个醒。女孩语气温柔软糯,仿佛面对的是一位久处的朋友。

民国的反应迟钝到近乎木讷,很显然,在碧玉年华的女孩面前,少年的风度完全不够从容洒脱,这一点比起刘子华来,可以说差的很远。他甚至有些紧张,只在局促的嗯了一声之后,就闪躲过眼神,开始抬起自己的手臂打量,借以掩饰不安分的心跳。

阳梨噗嗤笑道:“光看可不顶用,莫非你还能把伤口里的砂粒瞪出来不成?”因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冲他笑道:“这样,你先去那边把伤口洗一洗,正好我家里有些酒精,拿过来擦一擦,应该就不会发炎了。”说完也不等回话,便快步往小卖部去了。

女孩的热情让陈民国有些措手不及,他笑了笑,起身走到角落的水龙头,放水开始清洗起来。已然凝固的血块在接触到水流之后,又迅速融化,鲜血与污垢沿着手臂流淌,落在沟渠里,点点滴滴,猩红刺目。

在反复冲洗几遍之后,少年终于站起身来,却感觉到一片浓红摇晃眼睛,原来旁边一株石榴娇媚艳妍,正在花坛中迎风盛开,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陈民国一时多看了几眼,再回眸时,那个漂亮女孩已经转过铁门,捧着瓶瓶罐罐过来了。她黄色的长裙随风微微摆动,露出的脚踝粉雕玉琢,白如象牙。

女孩走近递给他两张纸巾,精致的蛾眉弯起好看的弧度,听她笑道:“你先把生水擦一擦。”一面在花坛的边沿摆放着玻璃瓶罐,又撕开袋子,取出里面的棉球来。

女孩拿着棉球往酒精瓶里蘸拭,笑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接着便往民国的伤口开始细细涂抹。陈民国皱起眉头,不过依旧是闷声不吭,阳梨瞧在眼里,又是噗嗤一笑。

“怎么了?”

女孩微微露齿,笑道:“你不疼么?若换作我,恐怕早就龇牙咧嘴的叫出声来了。”

陈民国轻咳一声,低着头没有接话。阳梨继续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要这么爱面子呀,真要疼的话,你就叫出来呗,反正我又不笑话你。”

阳梨不说这话还好,一旦说了,当然更加不能出声了,不然岂不是坦白了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实?陈民国闭紧嘴,在一阵扎心的疼痛过后,却是问道:“你叫阳梨?”

女孩嫣然一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啊,我正还想着该怎么做自我介绍呢,看来这下倒可免了,那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其实茉茉与刘子华交往了这么久,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陈民国的名字,只是女孩觉得有些话如果让他亲自说出来,会有比较不一样的感觉,这倒是她的一点少女心思了。

“陈民国。”

暮色里的少年抬起头来,眼眸黑白分明,亮如点漆。两相对视之下,看的阳梨如坠星河,一时神摇意夺,手中的棉球难免就戳的重了些。这下很能忍痛的陈民国也终于“啊”出声来。

“对不起,”在慌忙道歉之后,女孩又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原来你还是会知道疼的,忙活了这么久,我都要快以为你是个木头人了。”

木讷的少年又开始有些无言以对了,这回学起了二虎的动作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做了一个傻笑,算是回应。

“好啦,这下前前后后都擦过了,大问题应该没有啦,”阳梨说着轻轻托起民国的右肘来,看了看,又微微蹙起眉,道:“只是这肘后的伤口有些深,将来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女孩凝着眸,专注的神情中带着殷殷关切,她红唇轻抿,白皙的侧脸沐浴在石榴花的光环里,愈发娇艳。

陈民国固然不会对留疤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倒莫名的想起一件事来。那小卖部的阳老板想必是极爱梨花,才会将自己的闺女取名为“梨”。据说梨花盛开的时候琼白如玉,若成千树万树,更如漫天飞雪。陈民国不曾见过那么大片的梨花,也难以想象是怎么样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不过少年觉得,此时的阳梨无关乎梨,若硬要做一个显而易见的比喻,倒像极了她头顶的石榴。

在大高加村里,虽说庞婶也会酿酒,但要论最擅能酿酒的,还得要数陈奶奶。

说起这位老人家酿酒的历史,久居村中的老人都会知道,怕是不下于三十年了。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酿酒的技艺被反复打磨,时至今日,从选粮、蒸煮,到撒曲、发酵,整个流程老人家都已经无比纯熟。但技艺的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算不得什么独家秘方,能让陈家米酒不与他同、声闻数里的,却要归功于老人家自己做的酒曲了。

大米、小麦都可以做成寻常的酒曲,不过陈奶奶对于酒曲的制作有着自己的理解,老人家辨草识药,穿行于山林陇垛之间,多年的摸索让她已能用中草药发酵成曲,是为独家。

当然,陈奶奶钻研酒曲并非出于纯粹的热爱,作为举步维艰的一家之主,老人家酿出好酒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卖酒。在老头子早早撒手将他老陈家的香火血脉嘱托于她后,陈奶奶含辛茹苦,以卖酒的微薄收入支撑着一家大大小小的开支。

老人家一辈子活的辛苦,但从不抱怨,哪怕是在秀娥离家之后,她也没说过半句儿媳妇的坏话。老人家觉得,媳妇是极好的媳妇,十数年来几乎就没跟自己拌过嘴,更为重要的是,她生下了民国和静静,为败颓的家门续上了香火。若老头子还在,必然也会对她赞爱有加。

秀娥奉献给陈家的十年已经足够了,没有人能要求她也跟陈奶奶一样,将一辈子的荣枯兴衰,都栓在老陈家的宗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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