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也加入到回忆之中,他说:“我们仨刚当兵时,有的地方成天下雨,晴天也下雨,让人难以置信。那些大蚊子在水面上嗡嗡叫,被太阳晒枯了的皱巴巴的山,滚烫刺人的沙。伤员们遍体鳞伤地躺在沙地里,如同躺在一条巨大的床单上……”
胡克喝完杯中酒,里德给他续满,“谢谢,里德。我记得稻田在燃烧,稻田是用曳光弹烧起来的。稻田滋滋作响,火蔓延得很快,炎热也助长了战火。农民奔来奔去,从田里抢救烧焦了的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居延孩子哭,孩子们又瘦又小又黄,猜不出他们有几岁。他们穿着肥大的裤子,下边露着两只小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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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尔纳说:“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想把我打死,居延游击队的铅弹没有头脑。这里的西瓜、香瓜足有板凳那么大,用刺刀一捅就碎。死很简单,杀人则要难得多,谁也不谈死人的事,这是一种战争游戏规则。”里德说:“我有个老部下,退伍回国后,写信告诉我,他现在种萝卜、钓鱼,他现在是领取养老金的人,他在居延首都军医院割掉了一个肺,那里住着被家人拒绝接收的人,也有自己不愿意回家的人。后来,有个小伙子从那个军医院给他写信说:我没有胳膊没有腿,早晨醒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动物?有时真想喵喵叫两声或者汪汪狂吠一阵,但我咬紧了牙关……”
里德叫吧台又拿来一瓶五粮液、一瓶伏特加,他们仨每次聚会喝酒,几乎都是他买单,每次消费动辄上万元。他缓缓地说:“我们需要一种节奏,一种能够让我们厮杀的节奏。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和谁厮杀。我已经不能站在新兵当中宣传‘我们是最优秀的,我们是最正义的’了。但我坚持认为,我们曾经想当那样的人,可惜没有当成,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我的诞生和我来到人间,是为了证实真理的存在。”胡克边说边喝完第三杯伏特加。古尔纳问:“什么是真理?像处女一般纯洁,那就是真理?”“里德说:“我以为,我们扶持起来的居延新政权把土地分给大家长期使用,大家应当欢天喜地地接受。可是,农民不要只能长期使用的土地;我以为,我们给他们修建拖拉机站,把拖拉机、收割机、割草机给了他们,他们就会翻身过好日子,可是,他们毁坏了农机站;我以为,在太空飞行、探索宇宙的时代,再去信神,是可笑的、荒谬的。可是,所谓的文明,动摇不了居延人的信仰。看来,信仰就是居延人的真理!”
“有的人参加第一次战斗之前,还没有放过一枪;有的人参加世间利害争斗之后,还没有真正做过一回人。因为他一直在做衣冠禽兽、妖魔鬼怪和神。所以,做真正的人就是真理……”比他俩小一岁的古尔纳侃侃而谈。胡克望着里德说:“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总是饿。厨房里有三个六十升的大锅:一个用来做第一道菜------水煮大白菜肉片汤,汤里捞不出肉来;一个用来做第二道菜------土豆泥或者包谷面面饭,没有一点油;最后一个用来做第三道菜------青椒肉丝饭,只见辣椒、不见肉丝。每四个人发一个金枪鱼罐头,已过保质期。一年里,我只有一次不想吃东西,那次是因为我受了伤。平时我总是一边走路一边想:在什么地方能弄点吃的,能偷点吃的?我们曾爬进居延人的果园,他们开枪射击,我们仨还可能踩上地雷。不过我们太想吃苹果、鸭梨了。”胡克边说着,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古尔纳两眼放光道:“里德,你还写信向父母索要柠檬粉,他们用信封捎来一些。我们用水把柠檬粉化开就喝,酸滋滋的。我们第一次战斗前播放了万相台国歌,首长做了动员讲话。我记得他说:我们比鹿门人抢先一天进入居延,国内等我们凯旋,小子们,凯旋在今夜!”这时,陷入回忆里的里德动情地说:“是啊,恍若昨日。我忘不了我们的战友情。”古尔纳趁机说:“我们也忘不了,我们仨之间谁有困难啦,都要互相帮助,对吧?里德、胡克。”里德回答:“那当然啰!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除了借钱。”胡克、古尔纳一听这话,心里先是“咯噔、咯噔……”,然后立马拔凉拔凉的了。他俩紧闭嘴巴,心里憋着,他俩想不通:“多年来,里德伙着他俩一起吃喝玩乐嫖赌,每次娱乐动辄上万元消费,都是里德买单,他托人买了几条进口好烟,也会一人拿一条给他俩,买进口高档鞋子,也会送他俩一人一双。里德资产起码也是亿元以上,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借钱给他的战友?”自此以后,胡克、古尔纳怨恨里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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