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淑梅的质问,娘并没有不好意思,而是皱起了眉头,“你看咱这个家,是能用起帆布书包的家庭吗?我的病是无底洞,都是我拖累了你……”
说到这里,淑梅哭了,眼泪是无声的流,哗啦哗啦瞬间湿透了半张枕巾。
四舅母被妹妹说的心酸,她也哭了,这都是穷闹的,她急忙找了一条干爽毛巾,递给淑梅擦眼泪,“这事是娘做的不对。”
贫穷并不是出尔反尔的理由。
淑梅擦了擦眼泪,“没事儿,反正那以后,我也没去上学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四舅母是个孝女,但这事儿,她也得说,是娘做的不对。
“淑梅,别灰心,我不是要给娘找借口,日子总归会好起来的,下一步你还要读书,这回你的书包铅笔盒学费都包在姐身上。”四舅母摸着妹妹枯黄的头发,轻声安慰她。
都是在村里长大的姑娘,以前娘最喜欢说的话,就是熬吧,一辈一辈的,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四舅母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生活里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绝望和无奈,只能煎熬着,忍耐着,慢慢把日子过下去。
可自打元妮拉扯着他们一起挣钱,四舅母就看到了满满的希望,原来日子不需要熬也不需要忍,只要勤劳努力,就可以得到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她不想讲太多道理,道理说破天,也不如做一件实事,让淑梅慢慢体会吧,以后她就知道了。
淑梅点头,姐妹两个手拉到了一起。
陈家都是宽厚人,把猫蛋狗蛋的东西要回来以后,就当这事儿过去了,并没有跟外人多提。
反倒是老队长一家子很在乎。
有天四舅舅早起出门,赫然发现,陈大勇在打扫巷子里的卫生,可把他吓了一跳,“大勇,你现在能干活了吗?咋不多歇几天?”
“扫地又不累,医生说过,让我多活动,说是血脉畅通了,恢复的更快。”
见陈大勇坚持,四舅舅只好说道,“那你悠着点儿,扫完了去我铺子里坐坐。”
陈大勇还真去了,姥爷让他去隔壁小人书店坐,他死活不去,“都是小孩,万一被我过了病气咋办?”
姥爷劝不动,烧了一壶热水泡茶,给陈大勇端过来,让他坐下慢慢喝。
四舅舅一边儿给顾客补车胎,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陈大勇聊着,听陈大勇的说法,下周他就准备出摊了。
“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事求你。”陈大勇摸着热乎乎的茶杯,笑得很腼腆。
“这么郑重干啥?有事你就说,能帮我一定帮。”
“你家人多,有没有穿坏的旧皮鞋旧靴子?让我拿回家去补一补。”
原来是这个忙。
陈大勇要摆的摊子是鞋摊,普通鞋粘个鞋底啥的都好说,技术性不强,陈大勇最担心的就是皮鞋皮靴。
据陈大勇说,修鞋的工具已经到手一阵子了,他天天在家练手,“但心里还是没底,皮鞋皮靴都贵,我怕给人家修坏了,挣不到钱还会有麻烦。”
四舅舅笑道,“难为你有这个心思,我家就有皮鞋,我回家给你拿来,再看看别人那有没有要修的鞋,你都一块儿拿回去练手吧。”
喝完了茶,陈大勇就走了。
四舅舅把这事儿跟大家伙一说,大家伙都很支持。
像陈大勇这样,才是过日子的样子,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用心经营,钱才愿意进门。
陈大勇很勤快,第二天,他就把修好的皮鞋都给送回来了。
每双鞋都修的平整,重新给粘了鞋底,还打上了鞋油。
一开始陈大勇还顾忌着病人不进门的说法,站在院子门口,说啥也不肯进去,是四舅舅硬把他给拽进屋的。
“你这是干啥?你们看看鞋修的咋样,给我多提意见就行。”陈大勇很局促。
“行,鞋子放下慢慢看,你先进来坐下,中午咱们一块吃顿饭。”
“不行,我不在你家吃饭。”
陈大勇跟何桂枝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何桂枝是能糊弄过去,就尽量糊弄,能粘上的便宜就尽量粘。
陈大勇则很自觉,自打病了之后,他就轻易不去别人家做客,免得招人忌讳。
元妮儿一家子都是好人愿意帮他,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蹬鼻子上脸。
陈大勇说啥都不进屋做客,大家伙只好现场看皮鞋,还别说,鞋面平整,针脚整齐,手艺真不错。
“大勇啊,你这手艺没得说,可以出师了。”姥姥点评道。
“真的啊?”
“真的。”
第二天,陈大勇就正式摆摊了,他摆摊的位置,正是四舅舅一开始修自行车的地方。
这一片的流动摊位,都归丁老太太所在的居委会管理,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因为熟人多,好照应。
好些人都知道陈大勇的事儿,知道他就是那个免费换肾脏的幸运儿,为了支持陈大勇,大家专门把旧鞋子找出来,送到他的摊位上修理。
一时间,陈大勇的鞋摊生意火爆,甚至还出现了排队的迹象。
元妮拉上淑梅,正坐在小人书店里看热闹,就看到戴科长气喘吁吁的找了过来,“我说小元同志啊,你怎么还坐得住?”
“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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