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哈哈大笑。
“三夫人备的礼,这不是快过年了嘛,送银钱俗气,少了拿不出手、多了惹人眼红,正好庄子里备了不少腊鸭腊肠,给好心人们送去,过年时能添两道菜。”
“天都黑了,衙门敲门怪吓人的,家里还有女眷,郡主就说让汪嬷嬷一道来,好说话。”
“张大人与众位衙役小哥都公务在身,等之后衙门封印了,我再提两只鸭子来。说起来从傍晚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不如先分两个热包子、垫一垫。”
张辕听着心里暖和极了。
送谢礼,决不能让收礼的人为难。
银钱虽好,但露白了就不好了。
他们当差的也不能收受东西,但休假时你分一只鸭腿,我啃一只鸭翅,再喝口热酒,谁也不能说这是“中饱私囊”。
现在来两包子,也不算什么收好处。
考虑得这么周全,人家伯府的体面是刻在骨子里了呀!
先前衙门里同僚、私下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京城里所有的勋贵子弟都像诚意伯府那样端正,衙门能少很多事。
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张辕招呼着两个衙役分了,赶紧吃完,这才出发。
这一家一家敲门去,就显现出汪嬷嬷的能说会道来了。
一篮子腊肠腊鸭,真诚恳切道谢,把好心人面对衙门来人的那些紧张与防备都说道散了,才安安心心说当时状况。
如此忙到了天大黑,翌日清早,又把余下的、以及城外的几家也拜访完了,张辕把各方说辞整理之后,交给了单慎过目。
单大人看得脑壳发涨。
在一家庵堂师太的指点下,衙役寻到了昨日坐马车下山的一家富商。
照车把式的说法来看,他们下山的时刻比诚意伯府早了两刻钟,山道是不好行,却没有特别打滑的状况。
“咱驾车有三十年了,这是吃饭的本事,地上滑不滑,还能分不出来?咱下山的时候很顺利!打滑的那个是新手吗?也是老车把式、很靠得住的?”
好心人们有人上山、有人下行。
一位腿脚麻溜的老太太给了说辞。
“上山时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俺就跟那车把式喊,马儿走不动了也得挪到里侧来,哪有停在外侧的?万一山上下来马车、没有拉住,那不就出事了吗?
等俺再下山时,那辆车子是不见了,就遇着另一辆车子遇险,赶紧上去帮忙。
俺也不知道什么伯府不伯府的,人家出状况,搭把手不是应该的吗?
先前那马车?车衣是蓝色的,就城里最多见的那种。”
山脚下挨着官道处,有一户茶摊。
“昨儿不是什么大日子,上下山的马车少,除开上午就下来的,我记得也就五辆车。诚意伯府那辆我知道,都说他家险些出事情。在他家前后下山的……午后一辆,在我这儿喝了热茶,后来是一辆褚色车衣的,一看就有点钱,再就是伯府的了,最后下山的是两辆蓝色的,车行租的吧?”
这段下方,张辕给了批注。
褚色车衣便是那富商家中的。
再往下看,大抵能确定冰水的来源了。
山上有一间小寺,平日香火不兴,后院有一泉眼、冬日不停,偶尔会有人来取水。
“昨日歇午觉起来,瞧见有两人各提了两桶水走,小僧也奇怪呢,寺里泉水口味不佳,泡茶难喝,寻常无人来取这么多。那两人应是官家仆从,看衣着就与老百姓不同。师兄说有马车停在寺外,下午离开后,后来又来了,却没有人进寺上香。”
看完之后,单慎木着脸把这份证词交给徐简,自个儿闭目养神,梳理了一遍。
仆从各提两桶水,堂而皇之在山道上走,一定会有人看见。
衙役们问了这么多人,却无人提及,可见四桶水出了小寺就装到了马车里。
那辆蓝衣马车非常可疑。
马车能装,在那僧人没看到的时候,兴许已经装了好几桶了。
老太太上山、催着挪车,是在富商家下山之前。
因着当日马车少,富商家一走,除了两辆租用的马车,就只余诚意伯府了。
也就是说,那辆蓝衣马车一直在那附近等着,却没有做什么,因为目标明确。
确定好了之后,只好没有行人经过,桶里的水浇下来。
两辆马车又停回小寺外头,而那始作俑者……
就等着看热闹了呀!
这事情办得讲究吗?真不讲究。
考虑过前因后果,考虑过把现场收拾了、屁股擦干净吗?也没有!
但凡是个在官场上滚过两年,衙门里当过几个月差的,想折腾这种害人事情,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单慎要是出手,都不用来回分析、步步推演,就能让马车摔得散架了还就是个“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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