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重申了一遍:“朕当然想听,但你先说潜府。”
李邵拗不过他父皇,依言把今夜事情说了一遍。
圣上的脸色阴沉得很。
潜府受雷击,且是落在主院里,那不仅仅是屋子受损这么简单,此事真要发散开去,不止京城热闹,全天下都得热闹。
唯一能让圣上“欣慰”一些的是,邵儿经由此次遭遇,回想起了真相。
李邵终于从打翻的油灯说到了定国寺。
许是不久前刚与林云嫣说过一遍,李邵这回开口、思路清晰许多,语气里的惊恐与后怕亦少了,他着重讲了那猴脸的太监。
“儿臣确定曾经见过他,但他肯定不是母后与儿臣身边做事的,要不然儿臣会眼熟他,而不是瞧着陌生。”
“可儿臣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等他凶相毕露已经来不及了。”
“父皇,儿臣也不想那样的,他让儿臣拿的灯盏滚烫滚烫,儿臣根本拿不住!”
“儿臣挣脱不开,跑不了喊不了……”
饶是徐简心中有所准备,听李邵说当夜过程、亦是难免呼吸发紧。
他看向圣上,圣上撑在大案上的手掌已经攥成了拳,下颚崩成了一条线,整个人发抖。
他又偏转头看林云嫣。
小郡主诚然听过一回了,此刻依旧红了眼眶,嘴唇嗫嗫。
徐简往她边上挪了一步。
再听都这样,刚才第一遍听的时候,内心里得有多么惊涛骇浪。
偏她还不能让情绪牵着鼻子走,她必须控制住自己,用言辞去引导李邵说出更多的内情。
也难怪她会把掌心抠成那样……
悄悄抬起手,徐简轻轻在林云嫣的背上抚着顺着,一下又一下。
林云嫣感觉到了,抬眸看她,平日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全是水气。
徐简暗叹。
原本应该好好宽慰她的,可惜不是在李邵的马车上,就是在御前,有心无力。
只能暂且忍一忍,等之后只有他们两人时再细说。
李邵的讲述已经到了尾端,中间不由自主增大的了的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透着浓浓的伤心与愧疚。
“父皇,”他喃喃道,“回来前,儿臣只告诉了宁安,没有打草惊蛇,也绝对没有走漏消息,父皇,能把那个猴脸的太监找出来吗?能替母后他们报仇吗?”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憋得慌,鼓鼓囊囊的,若不如此,胸口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了。
而这一声长叹也仅是些许缓解,还没舒服几息就又堵上了。
“找,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太监找出来!”圣上咬着牙道。
以前是全无线索。
连皇太后、诚意伯他们都接受了意外的结论,说是迫不得已也好,说是逼着自己往前看也罢,困守在没有一丝一毫线索的旧案里,除了痛苦还能有什么用呢?
可这并不表示当真看开了、放下了。
倘若真的走出了阴霾,诚意伯哪怕依旧不续弦,也不会一改曾经积极议政的态度、只在翰林院里挂职点卯。
圣上很理解诚意伯。
林玙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他只能如此做。
让自己接受“意外”,脚踏实地让家里人都能好好过日子。
但现在,线索出现了。
一旦有了追寻的方向,林玙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圣上也是如此。
“猴脸的、猴脸的,当年跟去定国寺的太监里头,有没有一个猴脸的……”他从大案后走出来,背着手回忆。
他回想不起来,便把曹公公叫了进来:“你记得吗?”
曹公公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小的当时并未跟着您,对潜府人手也没有那么熟悉,不过当年定国寺祈福都有底档存着。翻看花名册后,小的一一打听对应,应该能有一些收获。”
圣上听着深以为然:“祈福出行的存档应是在礼部,出事后生死调查的档案,大理寺、刑部都有,这个时辰都锁门了,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拿。”
曹公公点头应下。
“圣上,”徐简行了一礼,“臣以为太过大张旗鼓,恐怕会打草惊蛇。”
圣上眉宇拧成了川字,盯了徐简一会儿,没有一味坚持己见,只让他具体说一说想法。
“那猴脸太监背后的真凶,袭击山下镇子的主谋,王六年、道衡那几个人的真主子,”徐简斟酌着,认真道,“至今都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是不是一个人都不敢断言。
以臣之见,倾向于一人所为,或者说臣觉得该防着他们就是一人。
定国寺的事过去了十几年,但道衡直到去年才死,他们的真主子直到现在都还在背后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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