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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011 (第1/2页)

姬月恒无言地仰面望着那四面高崖中间露出的一小片夜空。

懊悔漫上眉间。

方才,他该继续的。

“罢了。”

公子情绪一贯渺然,有时淡得像假人,可这回程令雪从中这句“罢了”中觉出明显的嫌弃和无奈。

他态度明了,她也不迟钝了。

是她以为权贵子弟万事都要服侍,把公子说的“扶”想歪了!

“属下的意思其实是——”

“不必费心现编。”

公子体贴得让她更为尴尬。

“我虽体弱,但亦能自理,真有需要时,守在附近即可。”

程令雪窘道:“属下扶您回去。”

她舌头还有些捋不直,一个“扶”字说得烫嘴。公子话音幽凉:“都是男子,有那么可怕么?”

折腾许久,长夜已过半。

回到石洞,火光甫一映在身上,为两人蒙上一层假面。

程令雪又是那清冷寡言的少年护卫,公子也还是瓷观音般疏离易碎的贵公子。方才他发病时双双失去理智的对峙也好,因为话说得太含蓄爆出的一场乌龙也罢,仿佛是错觉。

公子睡着后,她倚着石壁发呆,渐渐地眼皮竟沉得支不住,挣扎着想起来,整个人却像被锁在石棺之中,她用了全力,要压在上面那层厚重的棺盖,眼帘总算掀起一道细缝。

隐约见到一只白得发冷的手,指节修长白净,手心安安静静地躺着几粒五颜六色的糖豆,一颗,两颗……

那指尖流露着懒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掌心的糖豆。

程令雪手心扣着石壁凸起的棱角,试图让自己清醒。有只微凉手温柔地将她的手从石壁上扒下来。

淡声的轻哄如同来自天外。

“困了,为何不睡?”

声音清润好听,像一团软云将她轻柔托至半空,身上飘飘的。

很舒服……

程令雪仅剩最后一丝清醒,声音也只剩虚弱的气音:“公……”

叫什么来着?

有人体贴地提醒了她:“公子?”

对,公子。

公子太弱,她还不能睡。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睡意,层云之外,隐约传来一声比云还轻的笑,颈侧贴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凉意往下,落在锁骨上。

她被激得意识回笼了些,那凉凉的东西竟往衣服里钻!

程令雪想扒开襟口的东西,可她半点都动不了。好在那东西就此停下,染上她肌肤的温度,不再冰凉。

程令雪陷入沉睡。

微弱火光摇曳,病弱青年面上光影变幻莫测,悲悯、淡漠、温柔……就如话本中的千面观音。

姬月恒苍白的手轻轻握着匕首,刀刃没入昏睡的少年衣襟里。只稍一抬起,那层墨衣就会被割破。

鸦睫遮覆的眼底神色不明。

忽地,长睫倏然掀起,洞口下方隐约有水声和脚步声。

姬月恒收回了匕首。

.

血腥气顺着夜风钻入口鼻。

一人提刀入了洞。

高大的身影一入内便单膝跪下:“属下来晚了!属下本和赤箭兵分两路,他引开刺客,属下来寻公子,谁知竟又遇了埋伏,才得脱身。”

亭松一扭头,见到倚着石壁昏睡的少年,诧道:“竟真是竹雪?!”

姬月恒从少年身上收回视线,蹙着眉迟迟不语,似乎颇苦恼。

亭松以为真是他所想那样,心中很是遗憾,亏他之前竟还觉得竹雪性情虽寡淡,但为人还算踏实诚恳!

公子收拢掌心:“他还没有。”

他又叹了叹,满无可奈何:“有时候,我倒真希望是他。”

说罢话锋一转,望向亭松带血的剑尖:“有活着的么。”

亭松摇头:“都自尽了。”

姬月恒点头:“看来不是为了东西,只想取我性命。”

亭松暗叹,公子才刚回到族中,就有人担心大公子偏袒而蠢蠢欲动。瞥见公子虎口有个牙印,他讶然凝起眉:“您毒发了?这齿印——”

姬月恒稍顿:“没什么。”

亭松不做他想。公子不喜欢让不熟悉的人碰他,倘若是竹雪干的,少年就不只是晕过去那么简单。

想必那是公子自己咬的。

他打算护送公子出去,姬月恒看向他那身湿衣和流血的肩头:“既受了伤,不如先养好伤。”

亭松会,重新隐入黑暗。

石洞恢复安静,须臾,姬月恒扶着石壁挪到少年身侧。

他拾起地上的匕首。

刀刃贴着那截细细的颈,温柔地游走到衣襟交叉处。

是错觉,还是真相。

挑开这衣料,就能水落石出。

刀尖钻入襟口,只差一挑,昏睡中的人察觉危险,双唇微抿。

那唇角似乎还残留这血迹。

虎口的齿印突地隐隐作痛,姬月恒微怔,旋即漠然无波。

他有要证实的理由么?

“荒谬。”

青年不以为然地扔了匕首,不再分给少年半寸余光。

.

程令雪睁眼时,夜色已被晨曦稀释,惊坐起身,见公子倚着洞壁安睡,安然无恙,后怕地拍拍心口。

她竟在守夜时睡着,万一刺客来了,她和公子就共赴黄泉了。可是不该啊,她很少困得无法自控。

“咳咳……”

安睡的青年动了动。

他缓缓睁了眼,眼角眉梢还残存慵懒的睡意,那目光平和安静,就像稚儿醒来后看着榻边父母……

看着那样的公子,程令雪悄悄地掐了把大腿以示自罚。

哪有她这样失职的父……

呸,护卫。

“天亮了啊。”公子看了眼外头,又转过来望着她,晨曦中目光柔和,“辛苦你,守了我一夜。”

这关切的话简直像个巴掌。

程令雪心想要不瞒着吧,公子这样病弱定睡得比她还死。可又想起他不喜被骗,她老实道:“属下有罪,属下昨夜……没撑住,睡了一会。”

至于“一会”是多少久,就不必交待得太明白,那也太蠢了。

公子没责备,还相当宽和。

“休息了就好。”

如此好说话,程令雪不由得看向他,青年身后是褪了色的石佛,而他眉目昳丽,朱砂痣透着慈悲,像佛子入世。顿了会,她才挪开视线。

“谢公子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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