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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9:龚骋之死(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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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1029:龚骋之死(下)【求月票】</h1> “图德哥被抓住了?”

沈棠一个箭步冲到屠荣跟前。

屠荣下意识将胸膛挺直,眉眼间的骄傲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只差在脸上刻下“主上快夸我,老师也夸我”几个大字。他单方面决定这是人生最高光,年纪轻轻战功显赫。

日后名留青史,后世史书提及北漠一战,必有他屠显荣三个大字!老屠家真的祖坟冒青烟了!屠荣甚至还想找【五行缺德】约个话本子,以他为主角,内容就写他在北漠一战的英勇表现,下次扫墓烧给阿父他们看。

屠荣的嘴角弧度都要压不住了,一番努力才没龇牙大笑:“嗯,为防止他自尽,末将已命人将他五花大绑,等待主上发落。”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龚骋自然也能听到。

共叔武押解龚骋退下,林风带着“图德哥”过来,二人错身而过。刚听到图德哥被生擒的时候,龚骋还有些错愕,但等他看到被押解上来的“图德哥”本人,只剩古怪。

“图德哥”沦为阶下囚,气势全无。

见到未被约束,老老实实跟在共叔武身后的龚骋,“图德哥”脸上的麻木被爆发的怒火取代。“图德哥”双手被缚在身后,肩头一抖,挣脱禁锢,箭步想冲到龚骋面前。

士兵眼疾手快补救将他压制,“图德哥”几番挣扎无法挣脱,只得冲龚骋唾面、咒骂。

“龚云驰,你这个懦夫、叛徒!”

“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究竟何时跟康国勾结……”

龚骋脚步停顿,冷冷看着“图德哥”。

“图德哥”粗喘气:“回答不出来了?”

他刚才挣脱动作太大,让被简单包扎缝合的伤口崩裂七八道,殷红的血渗透纱布,源源不断往外淌。龚骋并不想回答,他径直越过“图德哥”,还未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图德哥”的低语:“龚云驰,你会后悔的。北漠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各部战乱,龚氏那几个拖后腿的老弱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下子,连共叔武也停下了脚步。

龚骋还没什么反应,一只晶莹剔透的粉色掌骨便扼住了“图德哥”的脖子,将人硬生生举了起来:“你刚才嘴里放什么屁话?”

“图德哥”自然不作回答。

他甚至希望共叔武一把掐死自己才好。

共叔武愤怒归愤怒,尚有几分理智。

扭头问龚骋:“这就是你说的看护周全?十八等大庶长被人用恩情威胁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捏住了人质,你、你你你——你真是要将老子再气死一遍是不是?大哥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么脑子不好使的?”

共叔武将“图德哥”甩一边。

冷声道:“这仗还没打完,要是龚氏老弱有个三长两短,也别怪我找机会将你部族从头戮到脚!别说一个婴孩儿了,但凡给你们部落留下一个能喘气的,我以死谢罪!”

共叔武作为康国天璇卫大将军自然不能这么做,但他为了报仇,也可以不是!

只要恢复白身游侠身份,康国律法能管得着他去敌国杀人屠族?共叔武没有掩饰自己用意,“图德哥”本就重伤,这会儿被他爆发的杀气和死气侵袭经脉,苍白的唇几个呼吸就变为青紫乃至乌黑,浑身肌肉都在颤栗哆嗦。发丝和眉毛不知何时挂上一大片灰色冰晶。

龚骋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已经委托朋友帮忙转移了。”

武将在外打仗将家眷安置大后方是惯例。

一来大后方安全,武将能安心;二来家眷也充当着人质角色,君主这边也能放心。

龚骋属于其中的特例。

图德哥不曾刻意向龚骋索要人质,也没有关押龚氏老弱,除了以“外界局势混乱不安全”当借口不让他们离开北漠,他们想住哪里都无所谓,在范围内给予足够的自由。

龚氏老弱也不喜欢跟北漠接触,全部搬到无人区域重新组建居住地,养鸡养鸭养牛养羊养马,开垦荒田,尽量自给自足。只有那些无法解决的,才会让龚骋置办回来。

双方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图德哥很清楚龚骋帮自己是因为孝城的两次救命之恩以及搭救龚氏残余老弱恩情,二十等彻侯给醍醐灌顶下的誓言约束,只占很小比例。

龚骋的性格注定用感情拿捏他,比用人质威胁他更有用。后者反目成仇还可能崩断一口牙,但前者,吃人都不用自己剔骨头。

这种微妙平衡就这么维系着。

直到上次龚骋跟柳观闹翻。

图德哥也意识到龚骋愈发脱离掌控,再加上龚骋这些年仗着实力特立独行,惹来越来越多人不满和告状。不满一点点积累起来,直到突破临界点爆发,便想要暗中警告。

不过,他没有亲手去做。

若被龚骋知道,二人感情裂痕再难修补。

于是,他默许柳观将龚氏老弱转移。只要龚骋不背叛,他保证龚氏老弱吃好喝好,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这些都是背着龚骋做的,也不怕被龚骋知道。龚氏老弱对龚骋帮助北漠一事心里有芥蒂,但心里又清楚龚骋的难处。

双方为了不尴尬,平日极少联系。

不联系,龚骋如何知道老弱处境?

听到龚氏老弱安全,共叔武气势陡然一收,萦绕“图德哥”周身寒意如潮水退去。

他力竭般瘫坐在地,冰晶被他快速恢复的体温融化成汗液,顺着皮肤一道道淌下。

不多时,“图德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殷红的血也被稀释成了浅粉。

“图德哥”已经顾不上这点。

“龚云驰——”

眼神凶戾,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居然早知道了!”

龚骋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

兵卒将“图德哥”拖去见主上。

龚骋跟在共叔武身后,叔侄俩一前一后穿过在打扫的战场。康国士兵埋头干活儿,受伤的全部抬上简易担架送伤兵营,已死的挖出来,尽可能找到原版尸块拼凑在一起,用长布包裹好也送去伤兵营,待军医空出手将他们尸体缝合,方便全须全尾下葬。对敌人就没那么友好了,只剩半口气的补刀、伤势太重的补刀、嘴犟不肯投降的补刀……

敌人死多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串数字,但朝夕相处的袍泽走了,便是莫大打击。

龚骋看到有人抱着半截尸体失声嚎啕。

两军开战不啻于打开一台绞肉机。

能全须全尾下葬的都是幸运儿。

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一条腿、一颗脑袋……脚下的泥地能吸饱人血,敌我双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块,分不清生前谁是谁。龚骋还看到有士兵情绪崩溃,捡起身边的刀子就冲一串俘虏冲过去,要不是押解俘虏的士兵眼疾手快,地府kpi高低还要涨几个数字。

龚骋始终不发一言。

康国士兵效率高,临时帐篷已经搭起来。

共叔武指着其中一顶道:“进去。”

龚骋抬手将布帘掀起,正要弯腰进去却停下来,他问:“二叔,祖坟会有我吗?”

共叔武反问道:“你不怕祖宗打?”

龚骋叹气:“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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