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太监,说句大不敬的,哪怕是到了宫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能驱使动他,余下哪个不是恭恭敬敬。
以他现在的位置,除了名声难听些,真论实权了,整个朝堂也少有能及得上他的,不是想找死,谁敢与他生龃龉?
但——
面对时归的误会,时序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护短,笑盈盈地看着时归,好半天才沉吟片刻道:“阿归是觉得,那些人错了?”
“总不能是阿爹错了吧?”时归鼓起嘴巴。
“那就好。”时归笑意不明,“是他们的错就好了。”
犯错嘛,人之常情,但犯错之人,总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他将掌心扣在时归头顶,感受着掌心中的毛茸茸,顺从本心地揉了两把,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嗤嗤笑了两声。
“别气,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们不过嘴上痛快了几句,真落到实处,还不知谁占上风呢,阿归且等着吧,往后便是这逞嘴上威风的,也不会再有了。”
也怪他最近太仁慈了些,闹得一些无知之辈总敢舞到他跟前。
之前还只是在宫门口,现在倒是追到家门口来了。
也是宋家和永定侯府撞到了枪口上,暂且受受委屈,给他做一做儆猴的□□。
短短片刻,时序心中就有了决断。
时归对他的复杂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只当阿爹不过强装淡定,贴心地不再提府外之事,两手按在他膝上,无声表示着安慰。
时府外的事,不过半日就传遍整个京城。
与那两家人的胆大包天一同传出的,还有宋泊简和永定侯的审讯结果。
宋泊简与两郡贪污一案本无直接联系,但当地一名县令乃他亲传弟子,这些年以各种名义,往宋府送了无数银两珍宝。
宋泊简或对两郡贪污不知情,但面对弟子接二连三的孝敬,他也不曾提出过一次质疑,也正是因为这份默许,成了他获罪的最大依据。
敢问,区区一县县令,既无自身底蕴,又无妻家支持,何来这么多珍宝?
只宋泊简被捕那日,司礼监从宋府搜出的赃物就有十几车。
随着宋家男丁被时序关押,整个宋家更没了能主事的人,家中女眷顶不住司礼监甲兵的威压,不等被捕就将所知吐露了个干净。
圣上批言:宋泊简驭下失察、眼瞎心盲,该杀!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桩大案,因圣上震怒,一切从严查办,满朝不敢出声,每日除了听司礼监汇报最新调查结果,再无其他事提及。
另有那永定侯,案初被捕的守备就是他的亲侄儿,对方这些年收敛的钱财,一是出于永定侯授意,二来也基本全孝敬给了他。
罪证确凿,永定侯成为贪污案开始后第一批被斩首示众的人。
与这满朝动荡相比,区区掌印被拦截的小事,很快就消散在人心惶惶中。
当然,也不是说全然没有影响的。
那日宋家人先后两次拦路给了时序一个警醒,倒不是针对外人,单针对时归。
司礼监在这场大案中已成为众矢之的,谁家要是有被捉走的,当家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礼监,而时序与司礼监更是划等号的。
他们拿时序没办法,却难保不会有丧心病狂之辈,将目标放在时归身上。
只因为这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时序直接将时归身边的防护等级提到最高,更是在与她悉心解释商议后,暂时停掉了官学的课程。
时序从司礼监调来二十甲兵,日夜不断地在西厢外巡逻,而前不久分给时归的空青竹月二人,更是要寸步不离地护在她身边。
两人暂时接管了雪烟和云池的工作,一应吃用全要经他们检查无误后,才能送到时归身边,至于面生的人,连进西厢都是妄想。
时序在司礼监和内宫往复不断,果然只有天黑后才能挤出一点时间,待与时归一同用个晚膳,又是匆匆离去。
面对他的忙碌,时归未有半句埋怨,每天都是欢欢喜喜地迎接阿爹回来,努力在无聊平静的日子里挑出点儿趣事,试图博得对方一笑。
也只有等时序离开了,她才会露出失望来。
而这时,空青和竹月就会靠过来,要么是一道新奇的点心,要么是一些民间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皆被无声推到时归面前。
又一次送阿爹离开后,时归趴在桌上郁郁寡欢。
寻常人家的暗卫多是作为物件儿一般的存在,有用时出现,无用时就闲置一旁。
许是时归这几日常有空青和竹月相伴的缘故,她与两人也熟悉起来,左右无人时难免说些闲话,不似主仆,反像朋友。
这一回,便是空青递来两只精致漂亮的九连环,也没能让时归露出点笑来。
就在他与竹月手足无措之时,就听时归闷闷道:“空青,你和竹月是不是很厉害呀?跟大兄他们相比呢?”
与主子相处这几日,他们已经知晓她口中的兄长们是谁。
在新进的一批死士里,他们武功或称得上佼佼,可再怎么佼佼,也是不敢与时一时二大人想比的呀。
更别说当初他们被挑选出来时,两人皆是拼尽全力,才勉强在时一和时二手中取得胜利,可不等他们沾沾自喜,就见对面两人气息平稳,显然是未用全力的。这份认知着实给了他们不小的打击,也就是后来两人顺利被时归留下,欢喜才将沮丧冲去。
听到时归的问询,空青想也不想:“属下等自是比不上时一大人的。”
“不过主子放心,只要属下等在一日,必竭力护主子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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